杀手凸起的眼球里，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抓挠的手臂无力地垂落，砸在地上。最后一下无意识的抽搐后，整个身体彻底瘫软下来，再无声息。
车间里只剩下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在机油和铁锈的气息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陆凛缓缓松开了手。他慢慢直起身，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沾着点点深红的血迹。又看了看自己价值不菲的衬衫袖口，被撕扯开一道口子，边缘也染上了刺目的红。
他微微蹙了下眉，像是有点嫌恶弄脏了衣服，又像是对这结果感到一丝麻烦。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伸手，探进自己西裤的后腰处——那个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摸出了一把通体漆黑、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手枪。
我像被钉在了原地，血液彻底冻结，连呼吸都忘了。冰冷的扳手还死死攥在我手里，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他拿着枪，随意地甩了甩枪管，动作轻松得像在甩掉手上的水珠。然后，他迈开腿，跨过地上那具已经失去生命的躯体，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一步，两步……
皮鞋踏在冰冷水泥地上的声音，在死寂的车间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他停在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那股混合着血腥味的、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
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我惨白如纸、写满惊恐的脸上。眼神深不见底，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受损程度。
“抱歉，”他开口了，声音依旧低沉悦耳，甚至恢复了几分往常的温和质感，只是那温和之下，是淬了冰的冷静，“吓到你了。”
他抬起那只沾了血的手——不是拿枪的手——随意地在昂贵的衬衫下摆擦了擦，试图抹去血迹，却只留下一道更刺目的污痕。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将那只擦过血的手放下，转而用另一只握着枪的手，随意地、甚至有点漫不经心地将那把漆黑的手枪，枪口朝下，递到了我的眼前。
枪身泛着冰冷的幽光，枪柄的纹路清晰可见。
我像是被那冰冷的金属光芒灼伤，猛地后退一大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卷帘门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喉咙发紧，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你……你到底是谁？”
他看着我剧烈的反应，脸上没有任何意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涟漪。他缓缓收回递出的手枪，动作依旧从容不迫。
“重新认识一下。”他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进行一场正式的商务会晤，只是内容惊悚得令人发疯。
“我是陆凛。”
陆凛。寰宇科技。电视屏幕上那个被保镖环绕的身影。冰冷篆刻着“陸”字的戒指。还有地上那具无声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