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陆凛”这个名字,以一种残酷而血腥的方式,强行拼凑在了一起。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死死攥着扳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我不倒下的东西。指甲深深掐进冰冷的金属纹路里,疼痛让我保持着一丝可悲的清醒。
“陆凛……”我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刀刃刮过骨头的寒意。目光越过他宽阔的肩膀,落在地上那滩迅速蔓延开的、粘稠暗红的血迹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强迫自己抬起眼,死死盯住他那张此刻写满疏离和掌控的脸,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后半句:
“那陈默是谁?” 声音里带着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尖锐和质问。
车间里死寂一片。浓重的血腥味和机油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味。昏黄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那双幽深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沉淀、变幻。
听到我的质问,陆凛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他惯常的、温和如玉的微笑。那笑意极浅,转瞬即逝,如同寒潭深处掠过的一缕微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自嘲的意味,却又奇异地糅合了一种……真实?
他轻轻掂了掂手中那把通体漆黑的手枪,冰冷的金属在他指间反射着幽暗的光泽。枪口微微下垂,不再是指向我的方向,却依旧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陈默?”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像是在舌尖品味一个久远的词汇。
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那眼神深邃依旧,但之前冰封般的漠然似乎悄然融化了一角,流露出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他的视线在我沾满油污、紧握着扳手、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他向前踏了一小步。距离瞬间被拉近,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高级雪松、血腥味和硝烟的独特气息,强势地压了过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以及那深不见底的眼瞳中,此刻清晰地映出我苍白惊惶的脸孔。
他微微低下头,靠近我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来的不是暖意,而是一阵冰冷的战栗。
“是遇见你后,”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质感,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清晰地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最喜欢的身份。”
话音落下,他稍稍退开一点距离,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冰冷的扳手从我骤然脱力的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在沾满油污的水泥地上。
扳手砸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车间里格外刺耳。我盯着陆凛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暗流让我呼吸困难。他刚才说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剖开了过去几个月所有的假象。
"最喜欢的身份?"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所以你每周三晚上来修车铺,就为了演一场戏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