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紫殒·囚笼
沉明和虞姬被暂时分开安置。沉明被安置在花域边缘一处简陋的木屋,名为“客居”,实为软禁。虞姬则被带回了她曾经的居所——那间精致却冰冷的树屋。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钝刀割肉。沉明多次求见长老,试图陈情,得到的只有冷漠的拒绝和“稍安勿躁”的敷衍。他写给虞姬的信笺,如同石沉大海。他试图靠近树屋,却被无形的结界狠狠弹开。焦灼、愤怒、无能为力的痛苦日夜啃噬着他。
虞姬的处境更为绝望。她被勒令不得离开树屋半步。昔日熟悉的房间变成了华丽的囚笼。她日日倚窗,望着沉明所在的方向,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眼神和日渐麻木的身体。她尝试过哀求,换来的只有长老冰冷如铁的警告:“忘了他!否则,便是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花妖动情,天谴必至!” 天谴?虞姬不懂,她只知道,她的心正在这囚笼里一点点死去。
变故发生在第七日的黄昏。
花域的天空,原本清澈的蔚蓝,毫无预兆地被一种妖异的紫色浸染!那紫色浓稠如血,带着不祥的甜腥气息。紧接着,无数细碎、闪烁着幽光的紫色花瓣,如同漫天垂落的泪雨,纷纷扬扬,无声地飘洒下来!整个花域笼罩在一片诡异而凄美的紫光之中。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虞姬!她不顾一切地冲向房门,却被强大的结界狠狠撞回,跌倒在地。她爬起来,疯狂地拍打着无形的墙壁,撕心裂肺地呼喊:
“沉明——!沉明——!!!”
那声音凄厉绝望,如同濒死的哀鸣,撞击着冰冷的结界和树屋的墙壁,却传不出去,最终化为喉咙里腥甜的呜咽和指甲在木门上抓挠出的刺耳声响。鲜血顺着指尖蜿蜒流下,她却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负责看守她的年轻花灵,脸色惨白如纸,跌跌撞撞地冲进树屋(结界对她无效),声音颤抖着,带着巨大的恐惧:
“他……他死了……那个叫沉明的人……死了……”
“死的时候……天空……就是这样的紫花……他的眼睛……一直睁着……睁着啊!”
轰——!
虞姬只觉得脑中一声炸响,整个世界瞬间崩塌、旋转、陷入无边的黑暗和死寂。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被生生撕裂的剧痛和那漫天妖异的紫光,烙印在失焦的瞳孔里。她瘫软在地,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偶人。
第九章 空壳·白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窗外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人间的悲欢离合,四季的更迭轮转,都成了与她无关的浮光掠影。虞姬被困在那间小小的树屋里,彻底成了一个空壳。
眼神是空洞的,映不出任何色彩,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身体是木然的,如同提线木偶,被本能驱使着进食、饮水,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存。灵魂似乎已经随着那场紫色的花雨一同消散了,只留下这具美丽的躯壳,在精致的囚笼里,日复一日地挣扎着、苟延残喘着。她不再哭,不再闹,不再试图逃离。沉默,是她唯一的盔甲,也是她最深的绝望。
长老们偶尔会来看她,带来一些灵露仙果,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抚之词。但她们的眼神里,除了例行公事的怜悯,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冰冷。禁忌的代价已经付清(以沉明的生命),花域的秩序得以维持。至于这个被牺牲掉的“颜”,不过是维持秩序必须付出的、一个美丽而易碎的代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