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不是揣测,是我每一次出差回来的流程。

男人可能在任何事情上偷懒,但涉及到性事,绝对是不厌其烦,最为勤快的。

我和程旸交往四年,没有同居,平时工作都很忙,时常半个月都不见一次,手机联络也少。即便见面,情侣该有的倾诉,甜腻,撒娇统统没有,像同事出行,聊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床笫之欢是我们之间唯一一件正事,吃顿饭,回到住所,要不了多久就会滚到床上。肌肤相贴,呼吸缠绕耳畔时,我才能感受到与他相恋的亲密关系。

这种感受携带着浓烈的自我安慰意味。我们不开灯,不交流,他的动作蛮横,我亦不甘示弱,并非是浓情蜜意的抒发,更像是遵循本能的兽性。

我困惑了很长一段时间,这种仅靠肉体关系维系的恋情竟能长达四年之久。

偶然翻书,看到这样一句话——在性方面,几万人中也未必有一对儿罕见之合。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性事上的契合,这段关系得以稳定,稳定到今年在我父母的催促下,已经开始考虑结婚。

我疲惫地仰躺着,程旸睡熟后,掀开被子下床。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我从冰箱里翻出一袋速冻饺子,等水沸腾的功夫,想起匿名快递的事情。

我对程旸撒谎了,今天之前,我还收到过一次匿名快递。

两周前,我们乐团受邀去法国演出,出发前一天下午,物业管家送上来一个快递。我的名字和地址,却是程旸的手机号。

我打开快递,里面是一叠照片,看清照片上的人,惊得扔出去。“李莎”这个名字带着腐朽死亡的气息跳跃出来。

待我静下心神,俯身捡照片,才发现还有一张白色的卡片,上面写着两句话。

第一句:乔颂宜,杀人犯。

第二句:你以为程旸是真的想跟你结婚?

2

我六岁开始学琵琶,小学和初中在知名音乐学院附小与附中就读。

初三那年,多年苦练的高压在青春期心理的催化下,我突然转性,从喜爱琵琶变得厌恶琵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继续下去。比起一眼望到底的既定之路,我想试试其他可能。

父母多年的付出自是不必多说,他们惋惜又失落,却还是选择尊重我的个人意愿,允许我放弃琵琶,进入普高读高中。

开学没多久我就注意到了程旸,如同每一个在花季蠢蠢欲动踏出边界的女生,我对他有了好感。

他很帅气,明朗的脸庞笑起来带着些痞气。他会在课堂上接老师话茬引起哄堂大笑,早上跑操从不见影,晚上翻围墙去网吧。

班主任时常批评他是害群之马,又会在运动会上重点嘱咐他要引领班级加油助威的气氛。

嘈杂的运动会,他站在班级前的高处,手里是两只不知从哪儿顺来的不锈钢小盆。班里选手经过时,他高喊的同时,将两只不锈钢盆“铛”地撞击,几十道声音随着规律的撞击声齐齐高喝,一时之间,无人能敌。

很快,其他班复刻我们的方法,操场掀起一阵高过一阵的浪潮。

我站在稍后的位置,看着前方的程旸。他如同战场上唤醒士兵斗志的鼓手,校服系在腰间,黑色T恤包裹劲瘦身材,热汗淌下侧脸,腰肢微微前挺,两只手不知疲惫奋力撞击。他的声音已经沙哑,依旧喊着口号,额发随动作震颤,视线扫过对面班级,唇角轻扯,丧失形状的不锈钢小盆亦显得英勇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