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她…看上你了。”
“按规矩…该换新郎了。”
“你…就是下一个。”
二叔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狠狠凿进我的脑子里，带来剧痛和一片嗡鸣。活祭？爷爷？下一个是我？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几乎窒息。但在这灭顶的恐惧之下，一股冰冷的、尖锐的怀疑如同毒蛇般悄然抬头。
规矩？他口口声声的规矩？
爷爷的死状…那抓烂的指甲…那解脱般的笑…二叔的解释似乎严丝合缝。可为什么…为什么他此刻的眼神，除了恐惧和疯狂，深处还藏着一丝极力掩饰的…心虚？还有…他刚刚跪下去磕头时，那语气里的急切，不像是在哀求女鬼，倒像是在…催促？在完成某个步骤？
“不…不对…” 我挣扎着，声音嘶哑，试图抓住最后一丝理智的稻草，“二叔…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爷爷…爷爷从来没说过…”
“他敢说吗？！” 二叔猛地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戳穿的恼羞成怒，脸上的肌肉扭曲着，“这是断子绝孙的营生！沾上了就是一辈子的诅咒！他敢告诉你？他连我…连我也是在他快不行的时候，才…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说漏了什么，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恐惧和疯狂掩盖：“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阿默！认命吧！这是咱陈家的命！也是你的命！你不去…今晚！就今晚！那穿红的爬出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你！谁也跑不了！”
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唾沫星子喷溅在我脸上，带着一股绝望的腥气。
白胡子族老和其他人已经完全吓傻了，看看二叔，又看看我，再看看那座沉默的新坟，脸上只有一片死灰的茫然和恐惧。没有人敢说话，更没有人敢上前。山风呜咽着卷过坟头，带着刺骨的寒意。
“把她…请出来！” 二叔猛地转向那几个还在发抖的后生，声音嘶哑地命令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把新娘子…请出来！送到…送到陈默屋里去！按…按老规矩办！快！”
“请…请出来？” 一个后生吓得腿都软了，“二…二叔…这…这…”
“挖！” 二叔眼睛一瞪，状若疯虎，“把她挖出来！送到陈默房里！用红布盖好！点上龙凤烛！快！再磨蹭，天黑了就来不及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非人的恐怖压力。那几个后生被他狰狞的样子吓住，又想到那“穿红的”爬出来的后果，终于颤抖着，哭丧着脸，重新拿起铁锹，哆哆嗦嗦地走向那座新坟。
泥土被再次翻开。那口红漆薄棺很快被挖了出来。浓烈的、令人窒息的腐臭味瞬间弥漫开来，比下葬时浓烈了十倍不止，带着一种甜腻的死亡气息，中人欲呕。
棺材盖被撬开一条更大的缝隙。借着昏暗的天光，我瞥见了里面的一角——褪色、朽烂、但依旧刺眼的红嫁衣，包裹着一具枯瘦的、灰白色的轮廓。一只枯槁的手垂在棺外，正是刚才抓住我的那只！
几个后生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用几根粗木杠，费力地将那口红棺从坑里抬了出来。他们不敢看里面，只死死盯着脚下的路，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抬着的是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