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出！用尽全力打啊！没吃饭吗？”
“又错了？！想死是不是！”
身体绷紧得如同生锈的铁弦，每一次被辱骂都像是无形的重锤砸在上面，让那根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屏幕右下角那串红色小字记录的死亡次数不断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难堪的数字：47。后背的衣服被冷汗彻底黏在身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像沙子漏过指缝。当坐骑图标终于出现在那金光闪闪的掉落框格里时，我感觉不到丝毫兴奋。只有一种几乎虚脱的麻木感，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骨头缝里都透出深入骨髓的酸胀疲惫。连滚带爬地完成交易交接后，我像一摊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烂泥，几乎是飘荡着跌回了那个角落的硬塑料椅子上。
手机屏幕再度固执地亮起，屏幕光刺得眼睛生疼。
陈少杰：“十分钟，巷子里见。钱还想不想要？”
这行字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冰冷的预判。手指在口袋边缘捏紧又松开，沾满了黏腻的汗水。
熟悉的腥臊气味再一次包裹全身，冰冷粗糙的砖墙触感也再一次印上脊背。暮色更浓，巷子深处一片混沌的幽蓝。陈少杰揣在兜里的手似乎捏着什么，脸上挂着一种混杂了兴奋、残忍、居高临下的笑意，像在戏耍一只逃不出掌心的老鼠。
“来，这是你应得的，代练小哥。” 他拖长了音调，慢悠悠地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摸出一小把东西——几张被胡乱揉捏过的一元、五角硬币，还有一些不知道沾了什么污渍的、皱巴巴的毛票。
纸币和硬币在肮脏的空中划出几道凌乱的抛物线，叮叮当当一阵脆响，稀稀拉拉地砸在我脚前的地面上，有的弹跳起来滚进旁边的污水里，有的直接落在一小滩看不清本色的粘稠液体中。几张纸币在半空中散开，飘飘悠悠地降落。
其中一张浅绿色的五毛钱，在混浊的光线下格外醒目，像一块掉入泥泞的垃圾。网吧铁皮后门透出的微弱光线恰好将它照亮，上面粘着的一块可疑的暗红色污渍，像某种无声的讥讽。胃里那股冰凉的东西翻搅着直冲喉咙。
他身后的狗腿们顿时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尖利哄笑。
“杰哥大方啊！”
“瞧，高兴傻了，快捡钱啊！”
刺耳的笑声在狭窄的巷壁之间来回冲撞，像无数根冰针扎着耳膜和神经末梢。
额头上的血管在突突跳动，血液仿佛都涌上了太阳穴，一股灼热在耳根蔓延开来。胸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灼烧，像烧红的炭块，烫得五脏六腑都在痉挛。指甲深深掐进了粗糙墙壁缝隙里的冰冷青苔和软泥，抠得指尖生疼。嘴唇被自己咬得尝到了腥咸的味道。
视野边缘的角落，模糊地晃动着一个纤细的影子。似乎是隔壁班那个总是很安静的女生？她好像是被这巷子里的动静惊扰，远远地停下脚步，站在那里看着。这狼狈不堪、像条丧家之犬般被折辱的一幕，大概都落在了她眼里吧？这念头像冰冷的针扎进脊椎，带来一阵更剧烈的麻木和耻辱。
“……谢了，杰哥。” 声音挤出来后似乎立刻就在污浊的空气里蒸发掉了。
我弯下腰，冰冷僵硬的脊椎骨发出咔吧轻响。指尖碰到那些冰冷油腻的硬币边缘，试图把它们和那张沾着污渍的、湿漉漉的五毛钱纸币从脏水里抠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