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绝望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狠厉,“只剩下十五天了……”
时间,在绝望的等待中,被拉得无比漫长,却又快得令人心悸。
一天,两天,三天……
柴房外看守的道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从最初的警惕呵斥,到后来的麻木无视,偶尔还会隔着门板低声嘲笑几句“疯婆子”、“妄想症”。送来的食物越来越差,从最初的粗面馒头、清水,到后来几乎只剩下些难以下咽的、带着馊味的残羹冷炙。沈知微默默地吃着,强迫自己咽下去,维持着体力。她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墙角,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又似乎只是在保存精力。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意识从未真正休息过。
每一天,每一个时辰,她都在心中反复推演、计算。星图的位置,星辰运行的轨迹,卦象的细微变化……她的大脑像一个精密的仪器,疯狂运转着,试图从这既定的凶兆中,寻找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可以改变结局的“变数”。
然而,每一次推演的结果都冰冷地指向同一个终点——焚城!
泄露天机的反噬如影随形。每一次她试图集中精神去感应、去计算那星辰轨迹的细节时,双眼便会传来针扎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有时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下。她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无力地用手背抹去。
第六天,反噬带来的剧痛和晕眩达到了一个高峰。她蜷缩在干草堆里,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视野里一片血红,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搅动她的脑髓。她死死咬着干裂的下唇,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没有痛呼出声。
“不能……停下……”她在剧痛的间隙里,对自己说,声音破碎不堪,“必须……找到……破绽……”
剧痛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沈知微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脱力地瘫软在地,眼前依旧模糊一片,过了许久才勉强聚焦。她挣扎着爬到窗下,借着那微弱的光线,用指甲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划出一道道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代表星辰轨迹的刻痕,记录下刚刚在剧空中捕捉到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天机变化——某个时辰,某个方位,或许……存在一线生机?但那生机太过缥缈,如同风中的烛火。
她看着地上那凌乱而绝望的刻痕,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第七天,第八天……
窗外偶尔会传来观中道士们的交谈声,谈论着京城近来的“热闹”——哪位大人家又添了丁,哪家酒楼出了新菜式,西市新到了一批胡商带来的新奇玩意儿……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喧嚣,与她所处的这方死寂绝望的囚笼,形成了残酷的对比。没有人谈论天气的异常,没有人担忧即将到来的冬天。七星连珠?天火焚城?在他们口中,那不过是柴房里那个失心疯女人的呓语,一个供人取笑的荒诞谈资。
沈知微靠着墙壁,听着那些充满活力的声音,心却一点点沉入冰窟。她甚至希望自己真的疯了,至少疯子,感觉不到这种清醒地看着灾难一步步逼近却无能为力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