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清玄道人须发皆张,显然是怒极,“冥顽不灵!我看你是彻底疯了!来人!”
他一声断喝,门外立刻闪进两个身材魁梧、穿着短打的杂役道人。
“观主!”两人躬身应道。
清玄道人指着面色惨白、却依旧倔强地挺直脊背的沈知微,厉声道:“沈居士心神受损,胡言乱语,需静养安神!将她带去后山柴房,好生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更不得听信她任何疯言疯语!若让她跑出来,或让她的话传出去半个字,唯你们是问!”
“是!”两个杂役道人毫不犹豫地上前,一左一右,粗鲁地架住了沈知微的胳膊。
“放开我!”沈知微奋力挣扎,手中的黄裱纸卷在撕扯中掉落在地,“观主!你会后悔的!十五天后!十五天后你们就知道了!放开!我说的是真的!帝都会……”
一块带着汗臭味的破布粗暴地塞进了她的嘴里,将她后面所有绝望的呐喊和警告都堵了回去。她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身体被两个孔武有力的道人死死钳制着,双脚几乎离地,硬生生被拖出了静室。
“呜——呜——”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卷沾了灰尘的黄裱纸,又猛地转向清玄道人,那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对灾难的恐惧,以及一种近乎燃烧的、想要唤醒所有人的疯狂。
清玄道人避开了她的目光,脸色阴沉如水,看着沈知微被拖走的方向,又瞥了一眼地上那卷“妖言惑众”的纸,对旁边侍立的一个小道士冷冷道:“把那东西,拿去丹房烧了!灰烬都给我埋了!今日之事,谁敢外传,观规处置!”
“是,观主。”小道士战战兢兢地应下,捡起那卷纸,快步退了出去。
静室里恢复了死寂。清玄道人缓缓坐回蒲团上,闭上眼,手指却无意识地捻动着拂尘的玉柄,指节发白。方才沈知微那绝望而疯狂的眼神,不知为何,竟在他心底投下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阴影。
柴房的门被“哐当”一声重重关上,粗大的木栓落下,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天光。随即是铁链缠绕门环的哗啦声响,最后是落锁的、冰冷的“咔嚓”一声。
整个世界瞬间被压缩进一个弥漫着霉味、尘土味和干草腐败气味的狭小空间里。只有高高的、钉着几根木条的小窗,透进几缕惨淡的光线,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沈知微嘴里的破布被抽走,她踉跄几步,跌坐在冰冷潮湿、堆满杂乱干草的地上,激起一片呛人的灰尘。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咳了出来。
“老实待着!”门外传来看守杂役道人粗声粗气的警告,“再敢胡说八道,有你好看!”
脚步声渐渐远去。
柴房里只剩下死寂,和沈知微粗重的喘息声。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刚才的挣扎,而是因为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巨大的无力感。他们不信!他们把她当疯子关起来了!而灾难,正在一分一秒地逼近!
她抬起头,透过那小窗的木条缝隙,望向外面那一小块灰蒙蒙的天空。白昼的光线如此无力,根本无法穿透那厚重的、预示着毁灭的云层。但在她眼中,那七颗凶星的轨迹,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那个致命的交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