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停摆的齿轮
老城区的梧桐叶落进 “时计堂” 的铜制招牌时,沈砚之正在修一只 1920 年代的怀表。机芯里的红宝石轴承碎成粉末,表盘内侧刻着的 “念” 字被利器划得模糊 —— 这是今早刚收来的古董,卖主说上周在江边淤泥里捡到的,表盖内侧还沾着几根水草。他指尖捻着碎轴承,忽然觉得这划痕眼熟,像极了祖父日记里画过的图案,心脏莫名一紧。
“师傅,能修吗?”
穿月白旗袍的女人站在柜台前,珍珠耳环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沈砚之抬头的瞬间,怀表的齿轮突然 “咔嗒” 卡住,女人的脸在表盘反光里与老照片里的民国小姐重叠,连眉尾那颗朱砂痣都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她旗袍领口别着的银质胸针,形状竟和怀表机芯里缺失的齿轮完全一致。他喉间发紧,祖父藏在樟木箱底的照片突然在脑海里炸开 —— 那个叫苏念的女人,也是这样的眉眼。
“苏小姐?” 他想起昨晚翻阅的旧账册,1943 年确实有位苏念小姐在此寄存过怀表,账页边缘沾着点暗红的锈迹,像干涸的血迹。问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这称呼太贸然,可话已落地,只能攥紧镊子等待回应。
女人轻笑时,耳坠的珍珠蹭过锁骨:“我叫苏晚,这表是祖母留给我的。” 她指尖划过表盘的划痕,指甲涂着正红的蔻丹,“她说当年有人为了抢这表,把她的梳妆台都砸了 —— 那抽屉里,还锁着半张没烧完的信纸。”
沈砚之的镊子突然掉落,在玻璃柜面撞出清脆的响:“您祖母…… 认识沈砚之?” 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平静的湖面下找到一丝波澜,心里却在打鼓 —— 祖父的名字,不该由一个陌生人轻易说出口。
“沈砚之?” 苏晚挑眉时,胸针的银链在颈间晃动,“是你祖父吧?我祖母的梳妆匣里,总放着张他的名片,边角都磨卷了。” 她突然俯身凑近,檀香味混着水汽漫过来,“她说这人修表的手艺好,就是心眼太实,容易被人骗。”
沈砚之攥紧怀表的指节泛白:“您知道这表的来历?” 祖父临终前说过,苏念的怀表早就随着她沉入江底,怎么会出现在八十年后的淤泥里?无数个疑问在喉咙里翻滚,几乎要冲破胸膛。
“知道些。” 苏晚直起身理了理旗袍开衩,露出的小腿上有块浅疤,“比如表盖夹层里,藏着半张写着时间的纸。”
沈砚之的呼吸顿住 —— 他今早发现的烧焦纸片,从未对人说起。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衬衫,这女人绝不是偶然出现,她像块精准的钟表,步步踩着他的心跳走来。
第二章 倒转的指针
苏晚每天都在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她带来的旧钟表里,总藏着让人脊背发凉的秘密:镀金座钟的齿轮间缠着根黑发,长度与苏晚的发尾完全相同;珐琅腕表的表蒙内侧,用胭脂写着 “沈” 字,一遇水就晕成血色。沈砚之盯着那抹血色,总觉得像祖父日记里描述的、苏念坠江时染红的江水。
“这钟总在午夜停摆。” 她把座钟放在柜台上,钟摆的铜球上缠着根红绳,末端系着半枚铜铃,“就像…… 有人在故意卡住它。”
沈砚之拆开底座,发现齿轮间卡着半张照片。穿西装的男人搂着穿旗袍的女人,背景正是 “时计堂” 的招牌,女人胸前的怀表链闪着银光 —— 和苏晚今天戴的那条一模一样。但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她不是苏念”,字迹与账册上记录怀表寄存的笔迹如出一辙。他指尖抚过那行字,突然想起祖父说过,苏念从不穿这种收腰旗袍,她总爱穿宽松的布拉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