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带翅的轮椅画
女儿像只小炮弹，“噔噔噔” 冲进厨房，把蜡笔硬塞进我手里。我低头看画纸，粉色翅膀从轮椅两侧 “冒” 出来，弯弯曲曲的，像被风吹歪的小风筝。“妈妈涂，爷爷坐这个能飞。” 她肉乎乎的小手按在轮椅轮子上，蓝蜡笔 “滋溜” 画出道歪扭轨迹，跟公公中风后，拖着腿走路的脚印一模一样。
客厅里，老公的手机 “嗡嗡” 震个不停，屏幕上 “妈” 字闪得我眼晕。这是婆婆打来的第五通电话，听筒漏出的哭腔混着电流声，“嘶啦嘶啦” 像根生锈的针，扎得太阳穴突突跳。我盯着画纸上的翅膀，上周视频里的画面突然涌上来：公公躺在惨白的病床上，手背上的针眼密密麻麻，比夜里的星星还多。婆婆举着手机的手一直在抖，手机壳都被汗浸得发软，她哑着嗓子说 “你爸想看看孩子”，镜头里，公公混浊的眼睛拼命往屏幕凑，像要把朵朵的脸吸进去。
女儿拽拽我的衣角，把画举得更高：“妈妈快涂呀，奶奶说爷爷摔下床了，涂了翅膀就能飞起来，就不疼啦！” 我喉咙突然发紧，蜡笔在手里转了个圈，粉色翅膀沾到了旁边的番茄汁，红一块粉一块，像公公病号服上的血渍。
手机又 “嗡” 了一声，老公终于接起电话，声音硬邦邦的：“妈，您到底想怎样？我们真没法现在回去！” 我看见他后槽牙咬得发酸，手里攥着的工资条，被红笔圈出的 “剩余 3280” 几个字，像道疤。听筒里婆婆的哭声更响了，混着病房里的监护仪声，“你爸昨天从床上滚下来了…… 我腰都闪了…… 你们就不能回来一个？” 女儿被哭声吓得一哆嗦，翅膀轮椅上的粉色突然洇开，像朵要谢的花。
我按住女儿发抖的小手，看着老公指节泛白，突然想起公公没中风时，总在饭桌上说 “老大有出息，以后得靠他”，给朵朵的红包永远比大哥家孩子薄。那时婆婆的笑里，藏着我看不懂的 “偏心”，现在这笑变成哭腔，却让人心尖发颤。画纸上的翅膀还在，可轮椅上的爷爷，什么时候能真的 “飞” 出病痛，飞出这剪不断理还乱的难，谁也说不准 。
第一章：工资条上的孝顺
老公把工资条拍在茶几上，红笔圈住的"剩余3280元"刺得人眼睛疼。"全勤奖扣了五百，绩效少了八百，"他捏着手机站起来，鞋底蹭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响，"妈再打电话，你就说我在开会。"
话音刚落，手机又震起来，屏幕上"妈"字闪得急促。我接起电话，婆婆的声音裹着哭腔滚过来："小敏，你爸又发烧了，医生说要住院......你让阿强回来一趟吧，我一个人......"
"妈，阿强这个月全勤奖都快扣没了。"我看着老公往嘴里塞冷包子，他昨天跑夜班到凌晨，嘴角还沾着点酱汁。"我打听了，老家护工一个月四千五，我们先凑一半......"
"找护工哪有自家人尽心？"婆婆的声音突然拔高，"当初要不是为了供阿强读书，你公公能累坏腰？现在他躺床上了，你们就雇个外人糊弄？"
老公突然抢过手机，包子渣掉在工资条上："妈！大哥拿了你们二十万开公司时，您怎么不说'自家人尽心'？他现在连电话都不接，我们俩抛家舍业回去照顾，房贷谁还？朵朵学费谁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