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问有预定吗？” 穿着笔挺制服、一丝不苟的门童拦住了我。他的目光在我因奔跑而凌乱的头发、被汗水浸透显得皱巴巴的廉价衬衫上快速扫过，带着职业性的礼貌，却掩不住一丝审视。
“找人！” 我粗声粗气地甩下一句，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光可鉴人的玻璃门，完全无视了他那句“先生您不能……”的尾音。
餐厅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食材和昂贵香氛混合的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匍匐在脚下的繁华景象。穿着考究的男男女女低声交谈，刀叉偶尔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我的闯入，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滴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点碍眼的深色痕迹。几道带着明显不悦和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落在我身上，像芒刺一样扎人。
视线飞快地扫视。很快，在靠窗视野最好的那张桌子旁，我找到了她。
苏晚晴。
她今天格外不同。穿着一件我从未见过的、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小香风套装，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垂在肩头，脸上妆容精致，唇色是娇艳欲滴的正红。她正侧着头，对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笑，那笑容明媚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是我许久未曾在她脸上见过的鲜活。
那个男人……我认得。赵子豪，公司里新来的项目总监，据说是某个集团董事的公子。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袖口露出一截价值不菲的腕表，姿态松弛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一丝掌控一切的、漫不经心的笑意。
就是他们。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烧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我大步走了过去，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快要爆炸的心脏上。
我的身影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苏晚晴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了，像一张精美的面具骤然裂开，露出底下猝不及防的惊慌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赵子豪，似乎在寻求庇护。
赵子豪也看到了我。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仿佛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爬到了餐桌上。但下一秒，那点不悦就被一种混杂着玩味和优越感的轻蔑所取代。他甚至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水晶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走近，如同在欣赏一出即将上演的、滑稽的街头闹剧。
“林默？” 苏晚晴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尖锐的疏离感，划破了餐厅原本的宁静氛围，引得附近几桌的客人纷纷侧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说了别来找我吗？”
我的喉咙发紧，像被砂纸磨过：“为什么？” 声音干涩得厉害，这三个字几乎耗尽了我胸腔里所有的空气。我死死盯着她，想从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愧疚或者解释。
“为什么？” 回答我的却是赵子豪。他轻笑一声，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点评失败者的口吻说道，“林默，是吧？晚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男人嘛，要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本事给女人想要的生活，就该识趣点放手，死缠烂打……呵，”他摇了摇头，笑容里的嘲讽浓得化不开，“除了让人更看不起你，还能有什么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