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昆仑之巅的寒玉台,万年玄冰的刺骨寒意丝丝缕缕,渗过薄薄的丝履,如毒蛇般缠绕上青璃的脚踝,向上蔓延。她跪在冰冷的玉台中央,素白如雪的衣裙铺展开来,像一大片骤然凋零在寒冰上的玉兰花瓣。视线尽头,师尊玄凛神尊的身影立在那里,依旧是一尘不染的白色法袍,身姿挺拔如昆仑孤绝的雪峰,周身流转着清冷微光,隔绝了这漫天彻骨的寒意。他正专注地检查着一柄通体如冰晶铸成的长剑,剑身流转着与青璃灵力共鸣的莹润光泽——那是她每日以心头精血温养的本命灵剑,“霜华”。

“青璃。”玄凛并未回头,清冽的嗓音在空旷的寒玉台上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凝神,静气。秘法运转,容不得半点杂念。”

这声音落入青璃耳中,像一捧温热的山泉,奇异地驱散了一丝骨髓深处的冰寒。她依言阖上眼睑,强迫自己平复那莫名翻涌的不安,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气海。那里,一团纯粹而磅礴的青色光华正随着她的呼吸徐徐转动,每一次脉动都引动周身灵力如潮汐般涨落——这便是天地也罕见的极品木灵根,是她存在的本源,亦是师尊当年耗费心头精血、浇灌了她这株懵懂灵植,助她脱胎化形、踏上仙途的根基。

“师尊,”青璃睁开眼,目光落在他握着霜华剑的手指上,那指节修长分明,曾无数次握剑教她劈裂星云,也曾温柔地为她绾起散落的长发,抚平她眉心的褶皱,“这秘法…传承灵根,真的…如您所说,不会太难捱么?” 声音出口,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玄凛终于转过身。他的面容在昆仑巅的微光里,似上好的玉精心雕琢而成,每一处线条都透着无懈可击的完美与疏离。他缓步走近,法袍的袍角拂过冰冷的玉面,未发出丝毫声响。他在青璃身前咫尺之处停下,俯视着她,那双深若寒潭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带着仰慕与依赖的脸庞。他唇角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足以令天地失色的清浅弧度,像是拂过终年积雪的第一缕春风。

“傻青璃,”他伸出手,并未像往常那样揉她的发顶,而是轻轻覆上了她紧紧攥着衣裙的手背。他的指尖微凉,却奇异地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暖意。“为师何时骗过你?”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絮语,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丝丝缕缕钻入她的四肢百骸,“不过是剥离、嫁接一道桥梁。就像…”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温柔贴切的形容,“就像轻轻拔掉一根刺。忍一忍,很快就好。”

这低语带着他独有的清冽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奇异地抚平了她心中最后一丝浮躁的涟漪。巨大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如同温暖的泉水,瞬间注满了她微微发冷的心房。师尊待她之情,天高地厚,他为她耗费神血点化灵智,传她无上剑道,为她遮风避雨,纵容她的一切小性儿。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应验如神谕。区区一点拔刺之痛,她又怎能畏惧?

“嗯,弟子明白。”青璃挺直了本有些僵硬的脊背,对着他绽放出一个全然信赖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弟子不怕!”

玄凛也回了她一个浅淡却无比肯定的笑容,那笑意在他清冷的眼底微微漾开,如冰湖初融。他松开了覆盖她手的手,手掌抬起,指尖萦绕起一缕极其精纯、带着神性光辉的淡金色灵力,迅捷无比地在虚空中划出几道繁复玄奥的咒印。咒印成型的刹那,寒玉台四周的虚空陡然扭曲,四道粗如儿臂、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黑色锁链无声无息地从扭曲的虚空中射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