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黄金饼!”铜锣震碎霜晨,“前三日尝鲜,一枚仅三文!”
人群如蚁群汇聚。
卖脆梨的郓哥钻过裆缝抢到首饼,咬下的瞬间酥皮簌簌绽裂,蓬松内瓤在口中化开蜜糖般的暖流。
“娘咧!武大郎成仙了,这饼会开花!”少年嘶声欢叫,油亮汁水顺下颌滴落,在青石板上烫出微小圆痕。
武念植冷眼扫视沸腾人潮。
他深谙锚定效应——先喊五文高价再骤降三文,穷汉觉得白捡便宜,富户以为彰显精明。
三枚铜钱落瓮的脆响中,他瞥见绸缎庄二楼支摘窗后一闪而过的描金扇——西门庆的獠牙已隐现于喧嚣之后。
未时收摊,陶瓮已沉得需两人共抬。
潘金莲数着七百三十文铜钱,指尖因亢奋微微发颤——这相当于往日半月收入!
“高兴早了。”武念植忽然掰开最后半块冷饼,“看这饴糖焦层。” 蜜褐色糖壳在冬日天光下流转琥珀光泽,潘金莲不解:“不是喷香得很?”
“蜂蜜沸点仅六十度,而烤炉逾百。”他指尖捻碎糖壳,露出底下炭黑的苦斑,“糖毒变生苯并芘,久食如服砒霜——西门庆药铺最懂此道。”
潘金莲倒吸寒气。
她终于明白丈夫为何整日誊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那书页间朱笔圈出的“饴糖忌高温”,原是悬在饕客头顶的利剑!
寒风卷过空荡街面,王婆佝偻的身影幽灵般闪过巷口。
那阴鸷目光如蝎尾钉在武念植脊背,他却仰头饮尽囊中冷酒。
雪粒落进喉间,灼烧成一句无声战书: “商战即心战。待我以黄金饼为刃,为尔等刻好墓志铭。
第三章 将计就计:律法为刃诛蛇蝎
王婆踏进武家小院时,松木门轴发出老朽的呻吟。
她佝偻的脊背擦过满墙垂挂的桑皮纸卷——《宋刑统·贼盗律》的朱砂抄本在朔风中翻飞,像无数悬在头顶的血色铡刀。
“干娘当心脚下!”武念植笑着拂开纸卷,将金黄油亮的炊饼推过石案,“若非您教金莲用西域神药,我岂能活蹦乱跳?”
他指尖有意无意点着《户婚律》“夫妻相隐”条款,那墨迹新鲜得能蹭黑指腹。
潘金莲捧着陶壶斟茶,广袖滑落时露出手腕淤青。
昨夜潜入张府库房的场景仍在眼前闪回:武念植以铁簪撬锁的利落,发现密账时捂她嘴的掌温,还有账册上狰狞的墨字——“白银五十两,买潘氏成寡,三月为期”。
此刻那几行字正灼在她袖中血书上,烫得心口发颤。
“我夫妻请干娘做个见证。”
武念植突然执起她手腕按在《户婚律》上,力道大得骨节发白:“武植对天立誓,此生若负金莲,甘受凌迟千刀!”
桑皮纸吸饱了潘金莲跌落的泪,洇开“凡谋杀人者,斩”的“斩”字,像团化开的血。
王婆干瘪的嘴唇抽搐着,枯手抓向案上钱袋:“好孩子,夫妻和睦最要紧,老婆子还有事……”
“急什么?”武念植一脚踹闭院门。
木栓落锁的闷响惊飞檐上寒雀,阳光穿透窗棂直射他摊开的掌心——两粒曼陀罗籽在光线下泛着鸦羽般的幽光。
“《刑统》卷十九载:以毒药杀人者,主犯斩,从犯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