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万骨镇魂
玄鸟飞舟的羽翼划破血色云层时，林渊终于看清了万骨窟的全貌——那座黑色城堡并非建在血池中央，而是矗立在一具巨大的玄鸟骸骨之上。骸骨的双翼横跨整个峡谷，每根骨头上都刻满了血影阁的禁术符文，符文在血雾中流转，将骸骨的生机一点点转化为幽冥之力。
“是‘玄鸟始祖’的骸骨……”风伯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手中的长戈哐当撞在飞舟甲板上，“古籍记载，始祖在封印归墟时耗尽力量，骸骨化为守护三界的基石。没想到……没想到竟被血影阁如此亵渎！”
苏瑶指着骸骨胸腔的位置，那里的肋骨已被改造成城堡的主塔，塔尖缠绕着无数黑色锁链，锁链尽头没入血池，正源源不断地抽取骸骨的残余力量：“那些是‘锁魂链’，用万生魂炼制而成，能禁锢任何灵体。”她从血影阁偷来的典籍中，有整整三页记载着这种禁术的炼制方法，每一页都浸染着暗红色的血迹。
林渊的玄鸟圣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图腾发出清越的鸣响，仿佛在为始祖骸骨悲鸣。他将归墟玉珏贴在剑脊上，七彩光芒顺着剑身流淌，在甲板上投射出一幅完整的玄鸟图腾：“飞舟靠过去，在主塔五十丈外停下。”
“少主，那里是锁魂链的攻击范围！”一名玄鸟卫急忙劝阻，他的祖父就是在十年前的突袭中，被锁魂链缠住，生生抽干了魂魄。
林渊望着主塔顶端的黑色旗帜，旗帜上的血影骷髅正对着他们狞笑：“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有可能找到破局的关键。”他注意到骸骨左翼的一根肋骨与其他骨头不同，上面没有禁术符文，反而刻着模糊的玄鸟圣纹——那是唯一没有被污染的部位。
飞舟缓缓靠近主塔时，血池突然沸腾起来。无数惨白的手臂从血水中伸出，抓向飞舟的底部；锁魂链如毒蛇般从主塔射出，链身的倒刺闪烁着幽蓝的毒光。林渊挥剑斩出一道七彩剑气，剑气所过之处，手臂与锁链纷纷化为飞灰，但更多的锁链立刻从主塔涌出，仿佛无穷无尽。
“苏瑶，用归墟玉珏定位骸骨的灵核！”林渊大喊着，玄鸟圣剑在他手中舞成一道光墙，勉强挡住锁链的猛攻，“始祖骸骨的灵核一定还没被完全污染，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苏瑶立刻盘膝坐下，归墟玉珏在她掌心高速旋转。七彩光芒透过血雾，在骸骨内部勾勒出一道微弱的金光——那是灵核的位置，正位于主塔底层的密室中，被三层锁魂链紧紧包裹着。
“在主塔地下三层！有三道锁魂链结界！”苏瑶的声音带着吃力，归墟玉珏的光芒每靠近灵核一分，就会被结界反弹回来，“结界的核心是三枚‘镇魂钉’，需要同时破坏才能打开！”
林渊看向风伯：“风伯，你带五人从左翼强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那里的圣纹能暂时抵挡锁魂链，是唯一的突破口。”他指向那根刻着圣纹的肋骨，“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破坏圣纹！”
风伯重重点头，率领五名玄鸟卫跃出飞舟。他们的长戈组成尖锥阵型，精准地落在左翼骸骨上。圣纹果然爆发出红光，锁魂链靠近时纷纷被弹开，留下一串串火星。
主塔内突然传来一阵钟鸣，钟鸣过后，血池中的手臂全部缩回，锁魂链也停止了攻击。林渊正疑惑间，主塔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血色长袍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他的面容与殷玄有七分相似，只是双眼燃烧着两团鬼火。
“玄苍的后人，终于肯直面自己的宿命了。”老者的拐杖在骸骨上一点，主塔周围的禁术符文全部亮起，“老夫殷屠，血影阁现任阁主。本该在月蚀时开启归墟，既然你们提前来了，那就用你们的魂魄，为归墟祭旗吧。”
林渊握紧圣剑：“殷千柔呢？她的残魂藏在哪里？”
殷屠冷笑一声，拐杖指向主塔顶层：“阁主正在吸收始祖骸骨的灵核，等她彻底融合幽冥之力，就是三界归墟之时。至于你们……”他的拐杖突然化为一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扑向林渊，“连当祭品的资格都没有！”
林渊挥剑斩向巨蟒，圣剑的七彩光芒与巨蟒的黑气碰撞，激起漫天血雾。他借着反震之力跃出飞舟，踩着锁魂链的间隙冲向主塔：“苏瑶，带剩下的人去左翼，想办法激活圣纹！”
苏瑶立刻带领玄鸟卫行动。他们放出飞爪，抓住骸骨的骨刺，在血雾中艰难地攀爬。一名玄鸟卫不小心碰到了带有禁术符文的骨头，整个人瞬间被符文吞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林渊在靠近主塔时，被三名血影阁长老拦住。他们手中的法器各不相同——左侧长老手持一面骨镜，镜中能映照出人的魂魄；右侧长老挥舞着两柄骨刀，刀风带着噬魂的寒意；中间的长老则捧着一个骷髅头，骷髅口中不断喷出黑色的毒烟。
“玄苍的血脉，正好用来滋养镜灵。”持镜长老将骨镜对准林渊，镜中射出一道灰光。林渊侧身避开，灰光落在身后的锁魂链上，链身竟瞬间变得黯淡——这镜子能吸收灵体的力量！
苏瑶在左翼看到这一幕，突然想起典籍中的记载：“林渊，那是‘噬魂镜’，怕至阳至纯的力量！”
林渊立刻将玄鸟令的力量全部注入圣剑，剑身上的七彩光芒转为炽烈的金色。他迎着灰光冲去，圣剑与灰光碰撞的瞬间，骨镜发出一声脆响，镜面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不可能！”持镜长老失声惊呼，他捧着骨镜后退，却被林渊紧随而至的剑气劈中，整个人连同骨镜一起化为飞灰。
另外两名长老见状，立刻改变战术。持刀长老的骨刀划出两道交叉的弧线，刀风在半空形成一个黑色的漩涡，试图将林渊吸入；捧骷髅的长老则念起咒语，骷髅口中的毒烟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鬼手，朝着林渊抓来。
林渊突然想起归墟玉珏的特性，猛地将圣剑插入脚下的骸骨。七彩光芒顺着骸骨蔓延，那些被禁术符文污染的骨头开始剧烈震动，符文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露出下面的玄鸟圣纹。
“啊——！”两名长老发出惨叫，他们的法器与骸骨的幽冥之力相连，圣纹复苏的瞬间，法器也随之爆碎。林渊趁机挥剑横扫，将两人斩于剑下。
解决掉三名长老后，林渊终于抵达主塔底层。大门上刻着与断魂崖相同的镇魂纹，只是这里的纹路由无数细小的骸骨组成，每个骨头上都刻着一个名字——显然是被血影阁残害的玄鸟族人。
“以玄鸟之名，开！”林渊将归墟玉珏按在镇魂纹中央，七彩光芒如潮水般漫过每个名字。那些骸骨突然发出微光，组成一道光门，门后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门内是一间圆形密室，密室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一个蜷缩的少女。她的容貌与苏瑶有三分相似，周身笼罩着淡淡的蓝光，正是殷千柔的残魂所化——或者说，是还未被幽冥之力完全吞噬的本体。
“你终于来了。”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瞳孔一半是人类的黑色，一半是幽冥的幽蓝，“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林渊握紧圣剑：“等我来净化你？”
“不，”少女摇了摇头，指向石台下方，“等你来看这个。”
石台下方的暗格里，放着一个青铜盒子。林渊打开盒子，里面是半块玄鸟令和一封泛黄的信。信是玄苍族长的妻子，也就是殷千柔的祖母写的：
“吾孙千柔，天生具有幽冥体质，恐日后为幽冥所趁。故将其一半魂魄封印于玄鸟令中，另一半随其成长。若遇玄鸟令传人，可将两令合璧，助其挣脱幽冥束缚……”
林渊这才明白，殷千柔并非天生邪恶，而是被幽冥体质所困。她的祖母早已留下后手，只是被殷玄篡改了族史，让她误以为自己是被玄鸟族抛弃的异类。
“殷玄告诉我，只有彻底融合幽冥之力，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少女的声音带着苦涩，“我信了他二十年，直到被你们净化时，才想起祖母的话。”
她抬起手，掌心也有一个契约金痕，只是比苏瑶的更加黯淡：“灵核就在我体内，归墟玉珏能净化它，但需要你的玄鸟血做引。”
林渊看向她胸口，那里果然有一团微弱的金光，正是玄鸟始祖的灵核。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收起了圣剑——眼前的少女，本质上也是个受害者。
“动手吧。”少女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只有净化灵核，才能彻底摧毁血影阁的根基，让锁魂链失效。”
林渊将归墟玉珏按在她的胸口，同时划破指尖，将精血滴在玉珏上。七彩光芒与金色灵核交织，少女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一半是痛苦，一半是解脱。幽冥之力从她体内被强行抽出，在密室中凝聚成殷玄的虚影。
“孽障！竟敢坏我大事！”殷玄的虚影发出怒吼，他的双手凝聚成黑雾，朝着林渊抓来。
林渊立刻将玄鸟圣剑刺入虚影，七彩光芒彻底净化了黑雾。殷玄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只留下一枚刻着“血影阁”的令牌，令牌在落地的瞬间化为飞灰。
少女体内的幽冥之力被完全净化后，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她将那半块玄鸟令递给林渊：“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她的身影最终化为一道金光，融入归墟玉珏中，玉珏的光芒变得更加璀璨。
林渊走出密室时，发现主塔的锁魂链已经失效，血池中的血水正在退去，露出下面的玄鸟圣纹。风伯和苏瑶带着玄鸟卫冲进城堡，正与最后的血影阁成员激战。
“灵核净化了！”林渊高举归墟玉珏，七彩光芒将整个万骨窟笼罩，“始祖骸骨正在复苏！”
玄鸟始祖的骸骨果然开始发出金光，那些被禁术符文污染的骨头纷纷脱落，露出下面崭新的骨骼。骸骨的双翼缓缓展开，将黑色城堡笼罩其中，城堡在金光中寸寸碎裂，化为无害的粉尘。
战斗很快结束，最后一名血影阁成员被玄鸟卫制服时，天空中的血色云层开始消散。一轮圆月从云层后露出，月光洒在万骨窟，照亮了正在重生的玄鸟始祖骸骨——它的双翼之间，渐渐凝聚出一只巨大的玄鸟虚影，虚影发出一声震彻三界的啼鸣，七道光芒从虚影体内射出，飞向天地四方。
“是七处裂隙！”苏瑶指着光芒消失的方向，“始祖在亲自修复它们！”
林渊握紧手中的归墟玉珏和完整的玄鸟令，这两样东西在完成使命后，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为点点星光，融入玄鸟始祖的虚影中。他知道，这两样器物的使命已经完成，从今往后，守护归墟的责任，将由玄鸟族和所有心怀正义之人共同承担。
三个月后，凤鸣谷。
重建后的玄鸟宫殿前，林渊和苏瑶站在玄苍族长的雕像前。雕像的基座上，刻着新的铭文，记载着他们净化万骨窟、复苏始祖骸骨的事迹。风伯率领玄鸟族人参拜完毕后，走到两人身边。
“少主，三界各派的代表都在殿内等着，想请您担任新的三界守护者。”风伯的语气中带着尊敬，这三个月来，林渊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赢得了所有玄鸟族人的认可。
林渊摇了摇头，指向苏瑶：“守护者不是一个人的责任，而是所有人的。”他看向远方的天空，那里的云彩呈现出正常的白色，“我和苏瑶打算四处走走，看看这被守护的三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苏瑶笑着点头，她的掌心依然有淡淡的金痕，那是与归墟玉珏契约的证明，也是她与林渊羁绊的象征：“等我们走遍三界，或许会回来，给孩子们讲玄鸟的故事。”
风伯哈哈大笑：“随时欢迎。”他转身对玄鸟卫们喊道，“备一份玄鸟族的地图，再准备最好的马！”
林渊和苏瑶翻身上马时，阳光正好洒在他们身上。玄鸟宫殿的穹顶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始祖骸骨化作的山脉郁郁葱葱，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景象。
“去哪里？”苏瑶侧头问林渊，风吹起她的发丝，带着淡淡的花香。
林渊看向东方，那里是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先去看看迷雾森林，听说那里的雾影兽现在只吓唬坏人了。”
两匹白马踏着青草，朝着东方疾驰而去。身后的凤鸣谷渐渐远去，但玄鸟的啼鸣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提醒着他们守护的意义——不是束缚，而是让每一个人都能自由地生活，自由地选择自己的道路。
万骨窟的遗址上，如今已长出嫩绿的小草。玄鸟始祖的骸骨化为一座山峰，峰顶矗立着一块无字碑，碑前时常有各族之人前来祭拜，不是为了缅怀过去，而是为了铭记守护的责任。
三界的平衡得以维系，归墟的秘密也随着归墟玉珏的消失而成为传说。但林渊和苏瑶的故事，却在三界流传开来——关于一个手持圣剑的少年，一个能与归墟共鸣的少女，如何用勇气和信任，化解了一场延续百年的浩劫。
而在故事的结尾，人们总会加上一句：当玄鸟再次啼鸣时，新的守护者，也将应运而生。因为守护的传承，永远不会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