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陆则衍望着陈阳转身离去的背影，浅褐色的眼底漾着暖意，“要是我敢欺负你，他随时会来把你抢回去。”
苏晚被逗得笑出了声，伸手捶了他一下：“就知道胡说八道，阳阳才不是这种人。”
屋里传来母亲的呼唤，她手里捧着那本牛皮封面的旧相册，扬声喊：“快来快来，让则衍也看看晚晚小时候的糗样，保管能笑出声。”
相册摊开在茶几上，最上面一页是五岁的苏晚，扎着歪歪扭扭的羊角辫，在画室里疯跑时摔了一跤，满脸都是五颜六色的颜料，活像只小花猫。她手里举着幅画，画上的太阳是鲜嫩的绿色，云朵却涂成了深紫色。“这是她五岁画的，”母亲笑着用指尖点了点画纸，“当时非说太阳天天穿红色太累了，想换件绿衣服凉快凉快，谁劝都不听。”
陆则衍俯身看着照片，指尖轻轻碰了碰画里那轮歪歪扭扭的绿色太阳，眼神温柔得像落了层光：“很有想象力，我喜欢。”
苏晚的脸颊有点发烫，伸手抢过相册合上：“妈，别总翻这些老古董了。”
母亲却没依，又翻开最后一页，那里夹着张泛黄的素描——画的是一家三口在星空下散步，父亲高大的身影牵着母亲的手，母亲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头顶的星星画得像撒落的碎钻，用银粉涂过，还留着淡淡的光泽。“这是她爸以前手把手教她画的，”母亲的声音轻了些，带着点怀念，“那时候我们总说，等攒够了钱，就带她去天文台看真的星星，让她知道星星到底长什么样。”
空气安静下来，窗外的桂花香悄悄漫进来。陆则衍凝视着那幅画，突然抬头说：“下周末有猎户座流星雨，我们带阿姨一起去看？”
母亲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亮的星星：“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
“当然不麻烦，”他笑着说，“我认识天文台的朋友，可以安排专属观测位，看得清楚。”
那个周末，他们开着车去了城郊的天文台。夜里的山风带着草木的清冽，陆则衍从后备箱拿出两件厚外套，给苏晚和母亲各披了一件，自己只穿着件薄衬衫，却好像不觉得冷，眼底的光比风还暖。
观测台上，工作人员正在调试望远镜，黑色的镜筒指向夜空。抬头望去，星空像块被深蓝丝绒包裹的宝石盒，缀满了亮晶晶的钻石，连银河都清晰得能看出淡淡的光晕。母亲靠在苏晚肩上，指着猎户座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孩子气的雀跃：“你看，那三颗并排的星星，像不像你爸以前画图用的三角尺？尖子特别挺括。”
“像。”苏晚点头，眼眶有点热，赶紧眨了眨眼。
陆则衍站在旁边，没打扰她们母女俩，只是悄悄举起手机，拍下母亲指着星空、苏晚侧耳倾听的画面，背景是漫天繁星，温柔得像幅画。流星雨出现时，第一道亮痕划破夜空，母亲激动得像个小姑娘，拉着苏晚的手一起许愿。苏晚闭上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回去的路上，母亲在后座睡着了，呼吸均匀。苏晚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突然轻声说：“我爸以前总说，星星是去世的人变的，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那你觉得，他现在在看吗？”陆则衍转动方向盘，语气很轻。
“肯定在，”苏晚笑了，眼角有泪光，“他要是知道我现在能看到真的流星雨，还能跟这么多人一起看，肯定会吃醋的，说不定还会念叨‘早知道当年就该带你去’。”
陆则衍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方向盘上，掌心的温度熨贴着她的指尖：“以后我们常来，带阿姨，也……等你爸想通了，一起带他来。”
苏晚看着他认真的侧脸，路灯的光影在他轮廓上流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满满地填满了。她知道父亲心里的坎很难过去，但陆则衍的话，像颗小小的种子，让她有了期待。
回到家时，母亲醒了，精神头很好，嘴里还在念叨着刚才的流星雨。“则衍啊，”她拉着陆则衍的手，轻轻拍了拍，“我们家晚晚脾气倔，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但心善，没什么坏心眼，以后你多担待着点。”
“我会的，阿姨。”陆则衍的声音很认真，像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母亲又看向苏晚，眼神里有不舍，也有欣慰：“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想清楚就好，妈都支持你。”
那天晚上，苏晚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影，怎么也睡不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陆则衍发来的消息：“睡了吗？我在你家楼下。”
她赶紧披了件外套跑下楼，看到他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个精致的小盒子。苏晚走过去，他把盒子递给她：“打开看看。”
里面是条细细的银项链，吊坠是用银线勾勒的星轨，缠绕交错，和他钥匙串上的那个一模一样。“这是我找人定做的，”他说，“星轨的轨迹，是我们第一次看流星雨那天的猎户座，每一颗星的位置都对着那天的记录。”
他拿起项链，小心翼翼地帮她戴在脖子上，指尖在她颈间轻轻划过，带着温热的触感，像羽毛拂过心尖。“苏晚，”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里面盛着星光，“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我妈那边……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我不怕。”苏晚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带着夜风的微凉和桂花的甜，“只要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陆则衍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揉碎了的星光落进了眼底。他紧紧抱住她，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力道大得让她觉得安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的。”他在她耳边说，声音低沉，带着承诺的重量。
夜风带着桂花香，吹起苏晚的头发，缠在陆则衍的手腕上，像个解不开的结。项链的星轨吊坠贴在她的胸口，随着心跳轻轻发烫，像个藏在心底的约定——关于星空，关于彼此，关于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