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说谢鹿聆回国了。”

苏棠指尖叩击方向盘,车载屏幕幽蓝的光映在她冷白的脸上。

她匀速驶离地下车库,往回京市的高速口开。

“那个关聿珩养在外面的女人?”

关溯对这个名字印象不是特别深,他更喜欢用养在外面的女人来形容。

他面上带了些玩味,从酒柜中拿出瓶威士忌,倒在装了冰块的酒杯中,一饮而尽。

四年前那场堪称京圈地震的豪门变故,至今仍是权贵茶余饭后的谈资。关氏集团那位手握百亿资本的掌舵人,竟为了一个女大学生,否决了关苏两家维系两代的世家婚姻。

二十八岁的关聿珩以雷霆手段逼父亲退位,登顶商界巅峰,让当时年仅二十岁的关溯差点失去进入关氏集团的资格。好在这些年,关溯也争气,加上关家老爷苦口婆心的劝说,让关溯在关氏谋了职位。

关溯是关家私生子,原先随母姓沈,是沈母瞒着关家,在外头生的孩子,十六岁那年被关家找回。

苏棠的母亲以前有一同乡闺蜜,那人便是关溯母亲,她让苏棠找寻他们母子的下落,只可惜找到的时候,沈母还是在颠沛流离的日子中支撑不住死了。

关溯和关聿珩的良子就这么越结越深。

甚至直到现在,他关聿珩依旧处处压关溯一头。

人人都知京圈太子爷是关聿珩,而非关家另一私生子关溯。

可谁能想到,这个商界巨擘,会在觥筹交错的豪门宴会上,当着满座权贵的面,亲自宣布与苏家的联姻破裂。

隔年,关聿珩带回家一女人,就是谢鹿聆。关父关母震怒,关母甚至断言,这个女人永远不能进关家。

压迫之下,两年前的关聿珩送谢鹿聆去英国读研。也就是那一年,十八岁的苏棠为谋求生路故意上了关聿珩的床。

她不为别的,为日后在谈判桌上,关聿珩能够给她一个自辨关苏两家必须联姻的理由。

她也赌,赌这两年,关聿珩对她的兴趣不减。甚至在见到她私下另一面时,会对她产生更多兴趣。

“你在害怕?”

见苏棠迟迟不回应,关溯玩味开口。

“我没想到谢鹿聆会提前回国。”

“英国读研两年,算算到时间了。”关溯换了个手拿手机,“怕什么,关聿珩不同意,不还有我给你兜底。”

他的意思,苏棠明白,可关苏两家联姻,与关聿珩,和与关溯是两回事。

“你知道的,只有我跟关聿珩结婚,我们的合作才能更顺利。”

对面沉默了会,听着像是认同。

苏棠十岁那年找到十四岁的关溯,两人相同的遭遇,对同父异母哥哥的憎恨,彼此一拍即可。

苏棠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把他那位同父异母的亲哥苏凛舟送进监狱。

为了完成这个目标,她结识关溯,拉入自己阵营,还在十四岁那年救了一个男人,让她情窦初开的男人,却也狠心在两年后,将他送到“离岛”。

一个地狱训练营,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从岛里出来,成为新的黑暗力量。

她需要这样一个人,对她忠诚,愿意为她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她对自己苛责,不允许自己动情,至少在目标还未达成时。

因为她哥是“畜生”,她需要一个强大的婆家庇护自己,同时发展自己的势力,击垮她哥。

关聿珩便是最佳人选,同时,她能为关溯带来消息,帮助他拿下关氏。

谢鹿聆突然回国,苏棠只是担心计划会发生变故。

“最近关家有什么消息吗?”苏棠问。

关溯并不觉得那个叫谢鹿聆的女人能掀起多大的浪,他思索了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多,苏棠关心的事情,倒确实有一件,“顾砚秋昨日在饭桌上重新提及与苏家结姻。”

“关聿珩的态度呢?”

“比较消极。”关溯冷笑出声,嘴角的讥讽淬出,“我随口说了句,不如我去好了,顾砚秋气的脸都绿了。”

话落,苏棠脸上笑容漫上,声音亦很冷,“顾母会帮我们,静观其变吧。”

感觉聊的差不多,苏棠还是嘱咐了句,“最近关苏两家兴许会见面,届时,你可以刺激下关聿珩。”

“有用吗?”关溯也笑。

“现在或许没用,但等到关聿珩发现苏棠是我,会有用的。”

苏棠回到京市的老宅时太阳已落山。

法式独栋别墅灯火通明。

她在玄关换好室内拖鞋。

一个夸张的声音从中央旋转楼梯上传来。

“呦,今儿个吹得什么风,苏二小姐,苏大少爷都回家了。”琼骁姿态妖娆的站在楼梯中央,依偎着苏焱嵘,声音娇媚,唤道:“老爷,您的宝贝女儿回来了。”

苏棠脸色微冷,抬眸看向中央头发鬓白,却依旧精神的男人,恭敬道了声:“父亲。”

苏焱嵘“嗯”了声,视线扫过立在门口,越发亭亭玉立的女儿,倒是颇有当年她母亲的仪态。

他回忆起一些往事,眼眸微动,慢慢往楼下走,浑厚声音问道:“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琼骁有些不乐意了,好歹她也是老爷亲自封的三姨太,偏偏苏家小辈没一个把她放在眼里。

可碍于苏焱嵘的息事宁人,她即使面露不悦,也只能扶着苏焱嵘往餐桌走。

苏棠将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她唇角勾着玩味笑意,“没呢,这不是想陪您来着。”

琼骁在苏家做了五年的三姨太,原先那几位不是被苏棠赶走,就是被苏凛舟赶走。

她与苏凛舟之间唯一的默契,就在此。苏家老爷风流,女人多不胜数,但子嗣他不可能再有了。

这些年,苏凛舟在暗处给苏焱嵘下药,苏棠是知晓的,这种药会让人没有无法再孕育子嗣。

也就是琼骁跟前几位都不一样,知道服低做小,也不敢动别的念头,才容忍她到现在。

不过,琼骁也是个有手段的,之前父亲又找了四姨太,还没等苏棠和苏凛舟下手,琼骁便已经将人赶走了。

可惜她玩不过如豺狼虎豹的苏凛舟,等苏家老爷子死了,琼骁只能带着她满屋的珠宝走人,钱或者遗产,她一分都拿不到。

可这两年,苏棠明显感觉琼骁愈发嚣张,甚至有想取代她母亲做苏家主母的姿态。

如果真是这样,她不介意再用点手段,让琼骁离开京市。

“把你哥叫下来,回来以后就来打了个招呼,半天没见到他人。”

苏家老爷已经入座主位,琼骁在旁费心伺候着。

听到父亲发话,苏棠轻“嗯”了声,“知道了。”

她上楼时,四处扫了眼,没见到姜恙,张姨正巧端菜从厨房出来,她对着人问了句:“我母亲呢?”

张姨在这座大宅子里做了一辈子的佣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二小姐的母亲,南方小城市来的,本身家世不好,年轻时因美艳被老爷看上,生了个女儿后,才当了苏家的二姨太。

二小姐刚生下来不久,家里就出了事,再没多久,大姨太突然死了。原以为二姨太会被扶正,可惜,到现在为止,她还是二姨太。

虽是苏家名义上的主母,却也是个不受宠的,一个虚名罢了。

张姨用身前的围裙擦了下手,回应道:“二小姐,二姨太身体不舒服,说不下来吃了。”

点到为止,担心二小姐多问,张姨疾步转身回到厨房。

在这个宅子里,老爷不会主动提二姨太,也没人敢主动去提。当年苏家出事,大姨太死了,二姨太的腿也折了,便时常呆在自己房间,吃斋念佛。兴许是当年的事情闹的太不愉快,老爷见到她便不悦,她不常主动出来,老爷也就随她去了。

苏棠是懂这几个佣人的心理的,她面色微冷,抬步往上走。

她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母亲可怜,在这个吃人的宅子里处处退让,连佣人都敢给她脸色。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自己常年不在家,她姜恙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正思索着,迎面一道声音劈头落下。

“回来了,不主动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