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将裙子下摆抚平，指尖摩挲着布料纹路，语气平静，“关先生应该清楚，你我的联姻是商界最完美的结合，你的家族，我的家族，结合起来足够撬动整个京市商圈。而我生为苏家小姐，自然也有能力继承苏氏集团股份。”
“苏小姐，别说大话。”关聿珩轻笑，谁不知苏氏集团权利仅集中于苏老爷子一人，而苏家小姐在商界，充其量不过是个新人。
苏棠对他的轻蔑不以为然，眼尾掠过一丝冷意，“苏氏集团的关系确实更复杂，家父年事已高，继承人之争早就暗流涌动，我手里有让我那位亲哥身败名裂的证据，但前提是，我得成为那个继承人，否则，若是老头和苏凛舟都不在，苏氏恐怕得改名了。”
关聿珩不以为意，“我何必挤入你们的纷争。”
“我无须你实际的帮助，只需要一个利好的身份，苏家小姐，关太太，都是我进入商圈的入场券。不怕告诉你，我最讨厌的人就是我那位同父异母的亲哥，有生之年，我最大的梦想是把他送进监狱。”
关聿珩若有所思，他自有他的判断和考量，他很冷静，“这些听起来，对我没有吸引力。”
苏棠明白无非是筹码谈不拢，她继续开口：“苏氏的股份我无法给你，但你想与苏氏进行的合作，被苏凛舟否决的项目，我可以代替他决定。”
不等关聿珩回应，苏棠继续说：“婚后你尽可继续你的风月场，只要不闹出影响股价的丑闻，我可以亲自下场替你公关。婚前我们签署协议，等一切尘埃落定，你我好聚好散。”
这句话落下时，汽车恰好驶过跨海大桥，霓虹灯将她的侧脸染成冷冽的蓝，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暗火，“你不必担心我会在婚后惹事，你也看见了，苏家小姐就是这么个性子，圆滑世故，我在圈内结识了许多好友，必要时，用来助你一臂之力。”
车载香薰的雪松气息突然变得刺鼻，她的尾音也变得绵长，“想必你今天来赴宴，你母亲出了不少力，关苏两家结亲是板上钉钉之事，你若执意退婚，且不说商界看客如何议论，单是你母亲心绞痛发作住进医院......”
她指尖划过男人结实的手臂，语气玩味，“关氏集团的股价，恐怕又要像上次那样跌得比过山车还要精彩。”
说完，她忽然倾身，玫瑰香水混着若有似无的硝烟味扑面而来，轻声说：“这场婚姻不过是双方利益结合的产物，等我们协议离婚，你想娶谁都可以。”
“婚前协议，可以写明不分割财产，若你的真爱需要，我还能替你出面帮你营造情深意重的好名声。”
霓虹灯掠过她泛着冷意的瞳孔，苏棠坐直身体整理鬓发，“关先生，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各取所需。”
沉默片刻，关聿珩似乎真的在考量，又倏然笑出声，“苏小姐，精彩，确实让人心动。”
苏棠知道他没那么好糊弄，果然下一秒，关聿珩话锋一转，“但我在商界站的很稳，无须你锦上添花，亦或者绕了一大圈，娶某个人。”
苏棠也笑，“是吧，那既然关先生不愿，我自是不会强求，可惜我有执念，我很想当关太太，至于是谁的关太太，于我来说，都一样。”
话落，关聿珩脸色骤然阴郁。
“关太太。”他细细品味这个词，声音低沉而危险，“你想当谁的关太太。”
“自然首选是你。”
“你本事不小。”关聿珩语气冷下，“18岁生日出去找牛郎，在外做男人的情妇，现在却想当正室。”
“我如何本事不小？”苏棠对他话里的讽刺没有否认，反倒全盘接受，笑道：“18岁我用钱找的牛郎，用美色当情妇，用身份当正室，哪一项不是坦坦荡荡。”
“姜离棠，你胆子确实不小。”
听着男人隐隐动怒的语气，叫着她的假名，苏棠干笑两声，“你若不习惯，可以叫我棠棠。”
“我与你苏小姐，可没这么亲近。”
苏棠忽然觉得语塞，她看向窗外，才惊觉车子已经驶离四环，隐隐有上高速的意思。
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面上却没显露出来，平复了下心情，才说：“关先生可以为一女大学生震惊商圈，我为何不能自由恋爱，明知这场婚姻是未知的坟墓，你对他人情深意重，说不准我们即使结婚，也不会同床共枕，那我的人生多无趣。”
“这便是你偷人的原因？”
苏棠蹙眉，“关先生，都什么年代了，你别可封建，婚前恋爱可不叫偷人。”
关聿珩轻笑，纠正她，“是恋爱吗？”
“你别双标，婚前婚后我都不管你。”
“是吗，我控制欲很强，有洁癖。”
苏棠被他气笑了，“我告诉你，如果那天在酒店，我知道那人是你，我绝对不跟你上床。”
担心关聿珩还有疑问，苏棠继续说：“今日你问东问西，就是那时不小心睡到你的代价，想来还是我更吃亏，出去玩把第一次给了你，结婚对象还是你。”
听她说到过往，关聿珩嘴角不自主微勾，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刻意的冷漠，“你很失望？”
“无所谓，我们总有一天会离婚。”
离婚。
不知为何，关聿珩内心隐隐烦闷。
他刻意忽略，反问：“如果不是我，我们结婚后，你还打算保持这种关系？”
“我跟他的情分，总比跟你这个曾经拒婚的未婚夫要深厚。”
“如果被我发现——”
苏棠打断他，一语双关，“你放心，我以你为优先，会断了跟他的关系。”
关聿珩显然也听明白了，如果他拒婚，苏棠会去找关溯，关溯跟他不合，他的未婚妻，他一定感兴趣。若关溯要求，苏棠会跟他彻底了断。
倒还真有些不舍。
关聿珩屈指叩了叩车窗，示意杨助理，“前面高速收费入口，让苏小姐下车。”
苏棠觉得他关聿珩果真喜怒无常，她试图让自己保持平静，“关先生真不绅士，能否找个路口，我方便打车。”
关聿珩没有立即回应，眼看着高速口愈来愈近，苏棠直言，“即使我嫁给关溯，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由你来结束，可以吗？”
“我有说不同意这段婚姻吗？”
“那你为什么要为难我。”
“苏小姐说自己人脉广，我以为这点小事对你来说不在话下。”
“你很讨厌。”
关聿珩不置可否。
从车内扶手箱里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但没有立即点燃。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苏棠身上，语调很平静，“苏小姐，冒昧问一句，你缺钱吗？”
望进他探究的眼眸，苏棠忽然心虚几分，“我......自有用处。”她顿了顿，想起那些年问他要钱的频率，她讪笑了下，“我是要做大事的女人，自然用钱的地方很多。”
关聿珩收回目光，点烟，“做我太太以后，还需要我援助吗？”
苏棠背脊挺直，用手将整齐的头发挽在耳后，“自然不用。”
关聿珩在一旁“嗯”了一声，吐出一口烟圈，好心说：“我担心苏家给你的零花钱不够，你又出去赚外快。”
这下，苏棠只觉自己一刻都不想多待，她皮笑肉不笑说：“关先生，前面高速口停车，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我们再会。”
“苏小姐，方才你嫌我不够绅士，不肯在高速收费口下车，现在车子已经在高速上，只能等途经的服务区放你下来。”
苏棠看了眼窗外风景，冷笑了声，“关先生，这是要去哪？”
“还没当我太太，就开始管我行程了。”
苏棠语塞，她平时吵架一般都是赢家，跟关聿珩斗嘴总觉得落下风，她索性不语，从坤包内拿出手机，专注打车。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驶进服务区。
车身刚停稳，苏棠迫不及待下车，目送关聿珩的黑车扬尘而去，苏棠在心里咒骂他。
大概又等了快半小时，的士姗姗来迟，开到最近的高速出口，再掉头回京市。
一来二去，等苏棠回到老宅，已经是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