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苏棠被顾砚秋叫去定婚宴宾客名单,以及具体流程事宜。
连续去关家老宅几天,倒是一面都没碰到关聿珩。
看出苏棠的疑惑,顾砚秋解释关聿珩生意上的事情忙,平时一般不怎么回老宅。
不过关聿珩没碰着,见到了关溯。
他正在跟关老爷子下棋。
与苏棠面上招呼后,没聊上天。
关溯跟小时候变化不大,长高了些,至少有一米八五,体态偏瘦,左耳一枚明显的黑色耳钉。
遗传了关家男人统一的薄唇,挺鼻,一双清墨般的桃花眼深邃似潭,眼尾微微上调,颇有男狐狸精的意味。
这一点遗传了她母亲沈梨,是苏棠母亲亲口认的。
这一忙就是大半个月。
早上苏棠接到电话,说是定制的婚纱到店,可以前去试穿。
苏棠划开手机,翻出几乎落在她微信底部的聊天框,打字询问:“什么时候有空,去店里试婚纱。”
大概过了几秒,对方很快回复,“地址。”
苏棠满头问号。
这狗男人多说一句能要他命似的。
她耐心的打出几个字,“是现在有空吗?”
手机震动了下,他回:“不是。”
苏棠压住火气,正犹豫该回什么。
对方又回:“在开会,下午抽空过去。”
苏棠懒得再理他,给他甩过去一个地址。
下午出门时碰到苏凛舟和苏焱嵘一块回来,两人本在谈公事,看见苏棠以后,声音戛然而止。
苏棠微僵了下,以前苏焱嵘从来都不会忌讳她听到。
但苏棠没有将疑问问出口,跟两人打过招呼,准备离开。
苏焱嵘叫住她,“去哪里?”
苏棠一边换上平底鞋,一边回应,“跟关聿珩约好试婚纱。”
闻言,苏老爷子大喜,浑浊的眼底骤然亮起精光,一改前几日的阴霾,“好!好!”
沙哑的笑声在客厅内回荡,“聿珩那孩子雷厉风行、野心勃勃,是个干大事的料,你嫁过去以后,别再由着性子胡闹,学着做个能帮衬夫家的贤内助。”
苏棠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知道了,父亲。”
开车去婚纱店的路上,苏棠还在琢磨着老头话语里的深意。
她最近忙于婚事,没注意到苏凛舟跟老头突然走得这么近。
明显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一进婚纱店,工作人员立刻礼貌的迎接苏棠,引她进入私人的西厢房。
还贴心的为她调试好空调温度,以及可口的点心。
试衣间的天鹅绒帘幕轻晃。
设计师推进来十几套婚纱礼服,款式各不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晨袍、敬酒服、迎宾服、晚宴服,中式西式都有。
顾砚秋跟她说过,让她每种类型多选几套,方便更换。
苏棠望着旋转衣架上吹落的蕾丝与缎面,太阳穴突突直跳。
晨袍区挂着烟粉色真丝睡袍、缀满羽毛的香槟色浴袍;中式区里,金线刺绣的龙凤褂与渐变水墨旗袍争奇斗艳;西式礼服更是夸张,拖尾三米的钻石婚纱与流光溢彩的亮片裙层层叠叠,几乎要漫出陈列架。
她揉了下太阳穴,问:“这些都要试吗?”
设计师似是看出她的为难,捧着ipad递过去,笑眼盈盈,“苏小姐,您可以先看下设计图,挑选自己喜欢的先试。顾太太特意叮嘱,晨袍要拍接亲花絮,迎宾服得配花园布景,晚宴服更要准备三套应对不同灯光......”
苏棠顿觉头疼,摆了摆手,屏蔽设计师喋喋不休的叮嘱,拿着ipad专心看款式。
期间,试衣间外又推进来两辆挂满轻纱的推车。
苏棠抬眸,盯着某件后背镂空的深V礼服,不自觉蹙眉,“这些也要试吗?”
设计师点头,笑容亲切,“这些礼服都会搭配对应的头饰、首饰和妆容。”
她有些狡黠的凑近,压低声音,“顾太太说,她的儿媳妇长得美,关先生看到您穿鱼尾纱裙的样子,说不定当场......”
“打住!”
苏棠看着一旁围着她的三五工作人群,头又大了一圈。
最后她认命的拿着设计师递过来的白色纱裙进试衣间,下一秒,顾问也跟着进来。
苏棠愣了下,“我换衣服。”
顾问偷笑,“苏小姐,礼裙上身繁琐,我帮您整理。”
苏棠看了眼异常繁琐的礼裙,也只能点头。
她大概试了二十多套礼裙,整个人几乎麻木,顾问们争先恐后的给她拍照。
她一开始以为这些照片只是用作存档,后来才知道都会发给顾砚秋,关聿珩。
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配合她们。
就在她疲乏到极致时,门口传来动静。
她看到了本该陪同她一起受罪的男主角。
苏棠冷着脸剜了关聿珩一眼,脊背挺的笔直,下颌高傲扬着,准备拿上下一套礼裙去试衣间完成任务。
谁知道设计师一把攥住她,将她推到关聿珩面前,声音亢奋,“关先生您看,这套高定采用米兰进口月光缎,后背360度镂空设计,手工缝制的水晶藤蔓从腰线蜿蜒至尾摆......”
她喋喋不休的讲了一堆专业词汇,苏棠感觉自己像橱窗里的人偶,被扒光了尊严任人评头论足。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臭极了。
关聿珩很配合,听设计师介绍完,薄唇咧开一声轻笑,点评道:“衣服挺好看,就是人比较丑。”
人比较丑?
苏棠简直怀疑自己听错,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的全身镜。
镜中人眸光流转,纱裙的碎钻与苏棠天生的冷白肌肤相映生辉。
顾问也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下意识的看了眼苏棠,苏棠目光回视,顾问立刻收回视线,讪笑两声,“关先生,您说笑了。”
报复性作祟,在苏棠的强烈建议下,关聿珩也去试了好几套西装。
日落西山时,大概还剩十几套没有试穿。
苏棠有些扛不住,穿着敬酒服去店门口透气。
她深呼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脖颈,踢了踢麻木的双腿。
揉着僵硬的后腰抬头时,她看见一旁的梧桐树下站着个女人。
黑色长裙裹着单薄的脊背,栗色卷发被风吹得凌乱。
苏棠感觉有些眼熟,不免多看了几眼。
女人看起来好像认识她,再看见她之后,瞳孔猛然收缩,睫毛剧烈颤动,泪水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
还在思索女人是谁,身后突然传来关聿珩的声音,“怎么站在这里?”
苏棠随口答道:“出来透透气,一会进去。”
同一时间,关聿珩也看见了梧桐树下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在见到关聿珩后,眼睛陡然一亮,像是被磁石吸引般向前半步,又僵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苏棠冷眼看着两人动作,一下子突然想起来,这个女人就是她照片上见过的谢鹿聆。
谢鹿聆属于江南烟雨的美,眉眼细长如柳叶裁就,眼睛里缀着水光,柔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
跟照片上看着略微有些不同。
没想到本人如此娇滴滴。
难道关聿珩喜欢这一款的。
苏棠故意站在原地没走,假装没注意到这一幕,在一旁拉伸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