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青瓷碗碟在暖黄吊灯下泛着柔光,顾砚秋执银匙替苏棠舀了勺蟹粉豆腐。

苏棠咬下一口鲜嫩的蟹粉豆腐,眉眼弯成月牙,“王嫂的手艺还是这么好,鲜香醇厚又丝毫不腻,这火候怕是要练上半辈子。”

王嫂鬓角沾着灶台腾起的热气,闻言笑道:“苏小姐这张嘴比蜜都甜。”

她往两人碗里添着煨得酥烂的鸡腿肉,继续说:“往后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常来家里坐坐,我家夫人见到苏小姐就欢喜。”

顾砚秋笑着拍了拍王嫂手背,转头又给苏棠夹了块白鱼肉:“别跟王嫂她客气,她在我身边大半辈子了,都是自家人。”

话音未落,瓷盘相碰的脆响里,苏棠看着已被塞满的碗碟,抬头时正对上顾砚秋眼底盛着的融融暖意。

难得感受到有家的温暖。

印象中,顾砚秋出身金陵簪缨世家,自小在钟鸣鼎食中习得礼仪规矩,深宅大院的森严礼教早已刻进骨血。

与关家的联姻本就是门当户对的权衡,她深谙家族荣辱重于一切,这也养成了她恪守门第、行事果决的性子。

当年关聿珩带着谢鹿聆回关宅,遭到顾砚秋的强烈反对,据关溯说,曾看到顾砚秋坐在雕花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茶具,对管家低声吩咐:“有些野草,不拔干净迟早坏了规矩。”

顾砚秋生在宅门,会些女人间的手段也正常。倒是意外,顾砚秋能这么喜欢她。

毕竟她母亲只是个二姨太,出身和世家比不上苏凛舟的母亲。苏棠想,或许是姜恙性子好,常年吃斋念佛,与世无争,广做善事,久而远之,外头的人也夸苏家二姨太慈悲。

饭后,苏棠陪着顾砚秋聊了会家常。

临近十点时,顾砚秋吩咐佣人收拾一间客房给苏棠,被关聿珩给否了。望着两人亲昵举动,顾砚秋喜笑颜开。

苏棠耳尖微红,跟随关聿珩回他房间。

站在房间门口,苏棠四处望了眼。

深胡桃木家具错落有致,墙面刷着低调的烟灰色,一盏黄铜台灯将暖光倾洒在真皮沙发上。

空气浮动,隐隐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雪松调香水味。

暖橘的灯盏将男人的影子拉长,投在酒柜玻璃上,关聿珩骨节分明的手拿着酒杯,瓶中琥珀色酒液晃出冷光。

苏棠盯着他慢条斯理的品着杯中酒,喉结滚动。

她难得有些局促,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她想起下午那会捉弄谢鹿聆的场景。

她不自觉后退半步,身后的门框硌得生疼。

男人转身时,雪松混着酒香扑面而来,他倚着酒柜挑眉,“站着消食?”

沙哑嗓音惊得苏棠一颤,才惊觉自己竟在门口僵立了许久。

苏棠嗔怪,“你没邀请我进来。”

听出她话中的意味,男人轻笑,“苏小姐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苏棠不语,揣摩着男人不动声色的压迫从何而来,似乎从进这个家门,他便习惯性沉默。

想了会,与其被他暗处指责报复,不如大方承认,“下午我是帮你试试,你女朋友会不会吃醋。”

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关聿珩,苏棠继续说:“你女朋友要是因为下午的事生气,我帮你解释就是了。”

若是关聿珩有意藏着,她其实不太看得懂关聿珩的神态。

等了会,关聿珩垂眸轻笑,喉间溢出的气音沙哑,“苏小姐真是大度。”

他抬眸时,眸色暗如深潭。

苏棠心头坦荡,仍然被他盯的发怵。

她强装镇定地在真皮沙发坐下,换了个话题,“那今晚上我睡沙发,你睡床?”

关聿珩随手将酒杯搁在胡桃木桌上,冰水珠顺着杯壁滑下,在深色木纹上晕开深色痕迹。

他眸色渐深,慢条斯理的靠近她,低声问:“睡两年了,这时候要跟我撇清关系?”

许是他挨得近,雪松气息将她笼罩,逆着光显得格外高大。

苏棠脊背绷直,“那我总不能第一次来你房间,就说要上你的床吧。”

她刻意别开眼,手指无意识抠着沙发边缘的皮革纹路。

关聿珩难得见她局促,低笑出声,“所以说,苏小姐不用客气。”

他解开白衬衣最上方的银扣,慢条斯理地松了松领口,“毕竟我们即将结婚,分得太清楚,倒显得见外了。”

还没等苏棠反应,关聿珩脱下衬衣,暖橘光线下,他精干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性感而紧致。

饶是看过无数次,苏棠仍然会耳尖发热。

可他还没停,慢条斯理解开皮带,转身时,背部线条流畅,腰窝处凹陷的阴影让苏棠呼吸一滞。

男人从胡桃木衣柜拿上睡衣,走进盥洗室,“累了,洗漱好睡觉。”

话音未落,浴室门已经合上,不一会,里面传来淋浴的声音。

期间,有佣人送来女士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苏棠道谢接过。

等关聿珩忙好,苏棠进去洗漱。

从浴室出来,身后因门开合的水汽渐渐消散。

关聿珩正在床上,半坐着身子,靠在床头,一手拿着ipad不知在看什么,屏幕冷光映得他眉眼愈发深邃。

苏棠不自觉放轻脚步,靠近床的另一边,短暂站了几秒,见关聿珩没任何动作,她指尖捻着被单边,轻声上床,整理好她那边的被子,正面朝上,双手交叠在腹部,规规矩矩的躺着,闭上眼。

关聿珩余光注意着她,暖光在她素颜上镀了层柔光。

褪去精致妆容的眉眼愈发清丽,眼尾淡粉如桃花初绽,唇瓣泛着自然的浅绯,就连眼下细小的泪痣都显得格外动人。

关聿珩喉结滚动,将iPad随手丢在床头柜,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下床头灯。

黑暗吞没最后一丝光亮时,他侧身贴近,雪松气息混着沐浴露的柑橘调扑面而来。

“这就睡了?”

苏棠瞬间绷直脊背,翻身与他保持距离:“不然呢?”

他温热的气息贴着耳畔,“不做点什么?”

苏棠揣着明白装糊涂,“累了,睡觉。”

后方突然没了声音,苏棠等了一会,只听见平缓的呼吸声,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要阖目入眠时,后腰突然贴上灼热掌心。

关聿珩的手臂如铁钳般收紧,将她整个人拖进带着体温的胸膛,丝质睡衣摩擦出细碎声响。

她撞进带着威士忌余温的呼吸里。

下一秒,男人滚烫的唇堵住她的惊呼。

苏棠下意识揪住他胸前的睡衣,却被他反手按在枕侧。

黑暗中,他与她不留一点退路的亲吻、纠缠,轻而易举地夺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