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琐漫长的仪式终于结束,来闹洞房的人影退却,热闹消散,只剩下一对新人。
两人的婚房位于市中心、三层楼高的大平层。
挑高客厅垂落着施华洛世奇水晶灯,波斯地毯上蜿蜒的玫瑰花瓣直通旋转楼梯。苏棠视而不见,拿下颈肩的珍珠项链,耳环,首饰,自顾自的脱掉高跟鞋。
问:“卧室在哪?”
关聿珩倚着酒柜倒威士忌,冰块坠入杯中的叮咚声。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抬手指向三楼转角,“你刚不是去过?”
苏棠脑袋有些发晕,眯着眼看着他手指的方向。
不再理会他,攀扶着楼梯上楼。
关聿珩见她微醺、不稳的样子,有些好笑,好心提醒,“旁边有电梯。”
可苏棠像没听见一样,身影慢吞吞消失在转角。
关聿珩目送她安全上楼,收回视线,去阳台点燃一支烟。
猩红的火星在黑暗里忽明忽暗,烟雾缭绕间。他伸手扯开束缚的领带,轻弹烟灰,望着浓稠夜色,表情漠然。
在关聿珩精密的商业版图里,苏家小姐从来不在联姻备选名单上。
从接手关氏起,他做的所有决定,都是他精心布局的结果。但不知为何,人生似乎在遇到苏棠后开始偏离。
或者应该说从遇到姜离棠开始,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在他身边待两年多,还大言不惭地问他要钱,也没有哪个女人在欺骗他之后,能够安然无恙地留在他身边,甚至成为了他的太太。
这场婚姻只是交易,是权衡利弊下的各取所需。
可他莫名觉得人生的脱轨竟如此有趣。
手机突兀震动了下。
关聿珩碾灭烟头,手机屏幕亮起,是杨助理发来的消息。
一份宾客礼单记录表。
详细分类了宾客送的礼物及大致估值、礼金,按照从高到低排序,还备注了送礼之人的身份,背后的资本。
他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心底大致有数了几分。
杨助理做事一如既往低妥帖,细致。
关聿珩回拨电话,选中几个名单,吩咐杨助理安排后续几天的拜访、回礼。
还有几位核心名单,他准备协同苏棠亲自宴请。
挂断电话时腕表指针已经划过凌晨。
关聿珩又燃起一支烟。
独自一人待了会。
他恰好整个人背对着光,模样隐晦暗沉。
一根烟燃尽,他莫名想起来,苏棠也有些烟瘾,却在做回苏家小姐后,从未见她碰过香烟。
末了。
他收回思绪,转身回房。
不想吵到她,刻意放轻脚步声,在三楼衣帽间,找了件睡衣,在书房里的淋浴间洗漱。
随意吹干湿润的发梢,关聿珩推开主卧房间。
却在下一刻,眉头蹙起。
眼睛适应了会黑暗,关聿珩目光落在整洁、空荡的被褥,意识到房间似乎空无一人。他唤了声“苏棠”,没人理会。
一旁的灯盏被打开,暖橘的壁灯亮起,关聿珩眯起眼。
整个房间还维持着刚才闹过洞房的场景,似乎没人再进来过。
三楼只有两间房,除了这间主卧,便是他的书房。
他走下楼,感应灯随着他的步伐亮起,借着光线,他看到一扇闭合的门。
推开后,暖橘的灯光从门缝倾泻而出,关聿珩冷硬的轮廓也被镀了层柔和光晕。
床上的被褥微微隆起,随着呼吸微弱起伏。
本该待在主卧的人,居然睡在了这间房。
是她不小心走错,还是刻意为之。
可转念一想,她根本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矫情。
惹事的人正侧躺在床上,几缕碎发凌乱地散在脸颊,长睫像蝶翼般垂落,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褪去白日里的张扬锐利,此刻的她眉眼舒展,唇瓣微抿,泛着樱花般的淡粉色。
许是太累,她睡的毫无意识,丝绸睡裙滑落肩头,露出半截天鹅颈。
房间仅拉了一层白纱,月光透过,落在她莹白肌肤,像镀了层暖光。
关聿珩心口微微发烫。
立在门口许久。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并不想退出去,让她安眠。
关聿珩走近,单膝压上床,丝绸床褥随着他的动作陷进一细微弧度。
倾身而下,隔着半寸的距离,关聿珩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她微嘟的唇瓣、泛红的耳尖,连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都看得真切。
指尖触到腰间软肉的刹那,苏棠无意识地嘤咛一声。
关聿珩喉结滚动,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腰间软肉。
同一时间,他的唇瓣微凉,覆于她唇上。像是克制,又像是渴望,不满足于此。
苏棠本在睡梦中,骤然惊觉她身上压着一个男人。陌生又熟悉的压迫感让她脊椎瞬间绷紧。
她脑袋混沌的厉害,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腕骨纤细,扬手一记耳光甩在试图非礼她的男人侧脸。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已探向枕头下,那里本该藏着防身的折叠刀,此刻却只攥到冰凉的床单。
身上的男人似乎闷哼一声,稍微离开她了些。
苏棠根本不敢跟他对视,用尽全身力气去推那堵坚硬胸膛,慌乱间膝盖磕在床沿,整个人跌落在地。
四肢像被抽去筋骨般绵软,她只能连滚带爬地退向墙角,后背重重撞上墙壁,发出闷响。
她喘着粗气,胸腔起伏,冷汗顺着脊椎蜿蜒而下,将真丝睡裙黏在后背。
眼睛还没完全适应光线,黑暗中,只能看见床上男人模糊的轮廓。
见对方没有动作,只能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于她身上。
苏棠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扶着墙壁缓缓起身,指尖在桌面慌乱摸索。
她需要一件东西防身。
笔、遥控器、装饰摆件......
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被她扫落在地。
突然,冰凉的金属开关硌到指尖,“啪”的一声脆响,暖黄灯光骤然亮起。
苏棠下意识眯起眼,待适应光线后猛地睁开,在下一秒撞进关聿珩探究、冰冷的视线里。
“是你......”
待看清男人的瞬间,苏棠重重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差点瘫在桌角。
她朝四周看了下,发现这间房非常陌生,意识回笼之际,她想起今天是她与关聿珩结婚的日子,而她就在刚才打了关聿珩一巴掌。
苏棠抬起眸,视线与男人相交,下一秒,身体已经率先做出反应,朝他走近。
不过短短几步路,苏棠脑子飞速旋转,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去掩盖刚才不合理的行为。
她绞尽脑汁地去想,在靠近关聿珩时,主动环抱住他精干的腰身,脸也埋在他的肩颈,闷闷的说:“我刚才做噩梦了,不知道是你......”
关聿珩身体动了下,单手掐住她下巴,力道不算太狠,却不容抗拒地将她小脸仰起,固定在自己眼前。
与她挨得很近,他甚至能清晰看见她眼底还未退去的惊慌。
关聿珩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眼角泪痣,触感温热潮湿。
他低声问:“以为我是谁?”
苏棠睫毛微颤,“我只是还不习惯,做噩梦了.......”
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苏棠尽可能的表现出她的迷茫、或者毫不知情。
许久,关聿珩凝视她半晌,倏然松开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擦过被她打过的脸颊,转身往门口走。
苏棠注意到他的动作,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去哪?”
“回房睡觉。”
关聿珩头也不回,苏棠一愣,环顾四周,才想起来,这不是他们俩的卧室,她估计是刚才太醉,走错了房间。
她下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解释了句,“我晚上喝的有些多,走错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