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公司破产拍卖那天,我作为唯一的继承人,被无数同情的、鄙夷的目光包围着。
拍卖台上,那个一掷千金,将我陈家所有产业收入囊中的男人,是我当年嫌他穷,用一百万狠狠羞辱过的初恋,沈聿。 他身边的人谄媚地指向我。 “沈总,那就是陈董的女儿,当年可是咱们A市第一名媛。” 沈聿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缓缓抬起手,不是指向那些资产,而是指向了我。 “那些不动产只是添头。”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带着胜利者的残忍微笑,在我耳边轻声说。 “陈小姐,当年你用一百万买我滚,今天,我用一百万买你一晚……。” 1 八年前,我用一张支票,斩断了和沈聿所有的情分。 今天,他用一场拍卖会,碾碎了我仅存的全部尊严。 如今的沈聿,是资本新贵,手握无数企业的生杀大权。 而我,早已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陈家大小姐。 “陪我一晚,我就把你父亲那栋老宅子留给你。” 沈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看戏的眼神刺得我浑身发痛。 那些嫉妒、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在我最风光的时候不曾见过,如今却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将我团团围住。 “陈汐,听说你爸的老伙计,那个姓顾的,还在帮你?” “守着个破产的烂摊子,有什么用?”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沈聿那双黑沉的眼眸始终锁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却没有开口。 一个穿着艳丽长裙的女人走过来,自然地挽住沈聿的胳膊,娇声笑道。 “聿,跟这种人废话什么?” 女人叫林薇薇,是当红的模特,也是沈聿如今的女伴。 她居高临下地打量我,眼底的轻蔑不加掩饰。 “陈小姐,八年前你要是没那么短视,今天站在沈聿身边的,说不定就是你呢。”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笑声。 当年,陈家鼎盛,我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沈聿抽回了被林薇薇挽住的手臂,声音冷得掉渣。 “我从不走回头路。”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 林薇薇得意地朝我扬了扬下巴。 “听见了吗?我跟沈聿年底就要订婚了,到时候,陈小姐可一定要来赏光。” 我死死咬着嘴唇,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恭喜。” 2 “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 电话里,是顾言哥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拍卖会结束,我一个人裹着单薄的外套走在街上。 “他有女朋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有女朋友了?”顾言哥的语气里满是错愕。 “嗯。” “可惜了,你守了这么多年……” “顾言哥,没有人会永远站在原地。” 风刮得眼睛生疼,我眨了眨眼,逼回了那股酸涩。 “我认输了。” 哪怕我咬着牙扛过了这八年,以为能守住父亲最后的心血,可现实还是给了我最重的一击。 “那你先回来,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网约车排着长队。 我站在路边,没一会儿手脚就冻得麻木了。 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不远处。 车窗降下,露出林薇薇那张精致的脸。 “阿聿,你看那不是陈小姐吗?真可怜。” “天冷,别管闲事。” 沈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 “好吧,那你快点上来哦。” 林薇薇冲我投来一个胜利的眼神,关上了车窗。 那辆车,我认得。 是沈聿最喜欢的型号,车牌号的后四位,是我的生日。 当年我曾笑着说,以后有钱了,要买这辆车送他。 如今,他自己买下了,副驾驶上却坐着另一个女人。 所以,她不只是女伴,更是他承认的未来伴侣。 我叫的车,还在几百米开外。 沈聿下了车,倚着车门,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站着,昏黄的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却没有任何交集。 我的思绪飘回了八年前。 分手那天,我把他约出来,递给他一张一百万的支票。 他当时的表情,是震惊,是不信,最后是彻骨的冰冷。 “陈汐,你什么意思?” “我们不合适,拿着这笔钱,以后别再来找我。” “就因为我穷?就因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是。” 我记得他当时气得发抖,眼眶通红,死死地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陈汐,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狠心转过头,没有回答。 那一刻,我亲手把他所有的希望和爱意,推进了深渊。 他恨我,是应该的。 “还差多少钱?”沈聿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拽了回来,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不关你的事。” 我吸了一口冷气,灌进胸腔,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冷风刮过喉咙,疼得钻心。 我弯下腰,撑着路边的栏杆,咳得眼前发黑,眼泪都飙了出来。 沈聿就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我。 一辆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司机探出头。 “去露香园的吗?” “是。” 我直起身,喘着气去拉车门,手腕却被一股大力攥住,整个人被扯了过去。 我重重撞进沈聿怀里,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和古龙水的冷香。 “你去那儿做什么?” 露香园是这座城市最贵的楼市,我现在的身份显然已经配不上那里。 我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我挣了几下没挣开,抬头对上他阴沉的脸。 “沈总有何贵干?” 他抿着唇,黑眸沉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扯了扯嘴角,替他说出了他心里想的话。 “你跟他们一样,觉得我为了钱什么都能做,是吗?” “一个月二十万,够不够?” 沈聿冷着脸,打断了我的话。 “什么意思?” 沈聿的眼底终于浮现出嘲弄的神色。 “不是缺钱吗?二十万,五十万,只要你开口,我都给得起。” 我猛地扬起手,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沈聿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不远处的宾利车门打开,林薇薇惊呼着冲了出来。 “管好你自己的人。” 我甩下这句话,拉开车门,绝尘而去。 3 “你打了他?”顾言哥给我递上一杯姜茶。 “嗯,他想用钱羞辱我。”我窝在沙发里,胃里一阵阵抽痛,慢慢喝着姜茶。 暖意流遍全身,胃里的疼痛却丝毫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我猛地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 顾言哥在身后轻轻拍着我的背。 “胃不好就别硬撑。” 我漱了口,擦掉嘴边的水渍,食道里火烧火燎的。 “爱了他这么多年,后悔吗?” 我抬眼,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头发湿乱的自己。 顾言可的叹息声从远处飘来,听不真切。 “要不是你当年那么做,他怎么可能活到今天……” 我又想起了沈聿和林薇薇。 比起我如今的灰败,林薇薇明艳动人,光彩夺目。 曾几何时,我也是那样的。 只是后来摔得太狠,等我从泥潭里挣扎出来,世界早已变了样。 送顾言哥离开后,我接到了沈聿助理赵阳的电话。 “陈小姐,沈总让你明天去盛世集团报到。” 我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沈总和林小姐年底订婚。林小姐家世显赫,人也善良,你……” “我不会去打扰他,你放心。” 他沉默了片刻,徒劳地解释:“我们只是希望沈总能幸福。” “嗯。” 当年所有人都站在他那边,指责我的背叛和无情。 挂了电话,顾言哥的担忧再次涌上心头。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 为了生计,我不得不在附近找了份工作。 面试时,人事经理看着我的简历,皱起了眉。 “你这八年,都在做什么?” “照顾家人,处理一些家事。” 之前几家公司都在背景调查后,因为我履历的空白期而拒绝了我。 这家新公司似乎没那么讲究,当天下午,我就收到了入职通知。 我以为,拍卖会是我和沈聿最后的交集。 没想到三天后,沈聿以最大股东的身份,空降我们公司,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而我的工位,被直接搬到了他办公室的门口。 “我不同意。” “可以。”沈聿甚至没抬头,声音冷得像冰,“辞职报告,现在就写。” 我气得发笑,“就因为我不想换座位,沈总就要开除我?” 他手中的钢笔顿住,终于抬起那双尊贵的眼眸,看向我。 “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不然,你以为我图你什么?” 我瞬间哑火,想起父亲高昂的医药费,和顾言哥为了周转资金愁白的头发,只能强颜欢笑。 “沈总英明神武,我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沈聿点了下头,“很好。出去时把门带上。还有,把你的办公桌转过去,我不想工作的时候看到你的脸。” “……”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们相安无事。 直到公司团建,在KTV包厢里。 作为最后进公司的新人,我成了众人围攻的目标。 “小陈,这杯不喝,就是不给王总面子啊。” “放心,喝醉了我们送你回家,都是同事,还能吃了你不成?” 部门经理笑着给我倒满了酒,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我一杯接一杯地灌下肚,最后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第二天,我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醒来。 刺眼的阳光让我睁不开眼。 我撑着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里面丝质的睡袍。 我愣住了,起身走出卧室。 宽敞的客厅里,沈聿穿着同款的浴袍,正交叠着双腿,在看财经新闻。 见我出来,他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醒了?早餐在桌上,吃完可以回去继续睡。”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我脸色瞬间煞白。 “我们……” 财经新闻被他随手丢在茶几上,他扯了扯领口,露出几点暧昧的红痕。 “很不巧,昨晚是你主动的。”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昨晚的记忆一片空白。 “不可能。” 沈聿将一份文件丢在我面前,上面赫然按着我的红色指印。 大致内容是,我自愿成为他的情人,每月他支付我五十万。 “这绝对不是我按的……” “是吗?”沈聿轻笑一声,“你确定?” 面对他笃定又坦然的目光,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无视我的窘迫,拿出一个录音器。 “昨晚不小心,录到了一些你的真心话。陈小姐,想不想听听,你那肮脏又卑劣的心思?” 我浑身一颤,血液都冻住了。 巨大的羞耻感将我淹没。 那些深藏心底的爱意,本以为早已消散,如今却被他当成罪证,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沈聿的眉眼压得很低,看不清情绪。 “觊觎有妇之夫,啧,陈汐,这份录音,要是让林薇薇听见,会怎么样?” 我紧紧攥着拳,指甲深陷掌心。 “你是在报复我吗?” “是。”他回答得云淡风轻,“你当年让我不好过,我凭什么让你好过?” “两个选择。” “要么履行合约,要么,我把录音发给全城媒体。” 我嘴唇干裂,木然地抬头。 “那就发给媒体吧。” 在他冰冷的注视下,我麻木地开口。 “沈聿,我不做小三。” 沈聿认真地看着我,忽然笑了。 “陈汐,你以为你是谁?” “你还有选择的资格吗?” 4 我在浴室里找到了自己被撕得凌乱的衣服。 而沈聿的西装,整齐地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泾渭分明。 眼前的一幕刺痛了我的眼,我叹了口气,默默换上衣服,走出酒店。 顾言哥打来电话,声音嘶哑。 “陈汐,他们要三百万。” 天是灰色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为了给父亲治病,顾言哥已经掏空了所有积蓄,我的存款也所剩无几。 “他们说,拿不到钱,就把当年的事捅出去,伯父也会被他们从疗养院带走,不知道带去哪里。” “我先去预支工资,再找朋友借点,下个月应该能凑齐。” “好。” 犹豫再三,我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陈小姐,有事?” 我吐出一口白气,“周律师,抱歉打扰您,我……” 周律师那边似乎很忙。 他换了几个地方,才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耐心地问。 “遇到麻烦了?” 我深吸一口气,“您能……借我两百万吗?” 这是我第一次开口向人借这么多钱,话说出口,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 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周律,开庭了。” “知道了。” 我本不抱希望,已经做好了他随时挂电话的准备。 没想到,最后,周律师只简短地回了一句。 “账号发我,今天转给你。”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天空依旧阴沉。 冰冷的忙音却莫名地带来了一丝暖意。 傍晚,经理敲了敲我的办公桌。 “晚上有个饭局,跟客户吃饭,你一起去。” 几个小时前,我刚从他那里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 加上借来的钱,和以前的积蓄,勉强凑够了三百万。 走进包间的时候,我看到了沈聿。 他正游刃有余地与人谈笑风生。 经理轻轻在我背后推了一把。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沈总,这是您公司的新人?” 沈聿随意地瞥了我一眼,笑了笑。 “嗯,新来的。” “什么样的新人值得沈总亲自带啊,长得倒是不错。” 经理把我安排在沈聿旁边,低声嘱咐。 “今晚机灵点,该挡的酒都要挡住。” 有人意味深长地问。 “沈总,您这位新员工,是能喝,还是不能喝啊?” 不等沈聿回答,经理连忙抢着说。 “能喝,当然能喝。” 说完,就把一个满当当的酒杯推到我面前。 “先敬各位老板一个。” 沈聿含笑不语,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 我端起酒杯,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叫好,正要再劝,沈聿却开口转移了话题。 “刚才的项目,我们继续谈。” 席间,气氛热烈,不少人要给沈聿敬酒,他都以胃不舒服为由,滴酒未沾。 而那些酒,最后都由经理想方设法地灌进了我的肚子里。 到最后,我实在撑不住,起身去了洗手间。 水龙头被开到最大,我趴在洗手台上不停地干呕,头发散落下来,很快被水打湿。 给顾言哥发了条报平安的短信后,我彻底脱力,闭着眼剧烈地喘息。 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了。 我以为是哪个女客户。 没想到,传来的却是沈聿平静无波的声音。 “这就受不了了?” 我积攒了些力气,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想从他身边走出去。 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拖了回去。 他的大手抚上我的后颈,滚烫的温度传来。 “放开我。” 胃酸灼烧着喉咙,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痛。 沈聿轻而易举地将我按在镜子前,让我面对着镜子,抬起我的下巴,冷笑。 “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这么出去,不怕被那些豺狼盯上吗?” 镜子里的我,双眼湿润,两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发丝凌乱,衣领也散开了。 沈聿就透过镜子,用那双幽深的眸子,肆无忌惮地审视着我。 我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 “还有谁,能比你更像豺狼?” 沈聿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边。 “今晚跟我走,嗯?” “滚——” 他用一个吻,堵住了我所有的话,霸道地掠夺着我肺里仅存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