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宋梨在车里睡了一会儿,睁开眼已经快到正午。

春枝取出早上出府时带着的糕点,道:“娘子,若是饿了就先吃两块垫垫肚子,看这行程估计要走到天黑了。”

宋梨随手捡起来一块,另一只手则是推开了窗子,帘子微微敞开,能看到不远处骑着马的陆绥。

他坐在马上,正在和陆茂林等人说着话,表情难得松散自然。

她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见到这副表情,他一旁的陆茂林则是激动得多,想来在泉州的日子也是闷了许久。

陆绥看着满脸欣喜的他们,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到河西,又打了胜仗,很是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

陆绥眼里含笑:“行了,出发吧。”

大军出发。

行军打仗,人又多,大多数都是走的官道,大军浩浩荡荡出发,长君则是留在了泉州。

有备无患。

宋梨猜得不错,一整个白日都在赶路,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大军才停下了行军的脚步。

行军赶路必然不可能住得很好,所有人只能在野外扎营。

野外扎营有讲究,方型阵营,主帅居中,这样便于支援。

时序入春不久,仍是昼短夜长,几乎整日的行路。

如此走了两日后,竟到了徐州边境。

原以为按照铁骑行军之速,会一鼓作气直接过境入城,不想却在野外驻扎。

宋梨等人虽心有疑惑,却也不多问,当下听从鲁隆安排,住进营帐。

马不停蹄的赶了两日路,虽是都坐在车上,比起徒步的士兵已好上太多,可也架不住几乎不歇的颠簸。

这样甫一进了营房内,宋梨便扯了帷帽,卸下珠钗玉环,又让春枝为自己褪下层层繁复交叠的衣服,待只剩一身月白中衣,才长舒了一口气。

春枝见宋梨一脸疲惫,不由心疼道:“这个陆先生也真是!他皮糙肉厚这样赶路没事,可娘子乃金尊玉贵之人,哪能像他一样!”

……

此刻主帅营中,一众武将,幕僚在其中。

陆茂林先是恭贺了一番,又接着对顾善礼道:“多亏军师在一旁谋划,我们这一战打得真是痛快。”

对于君侯身边的谋士他最佩服的就是军师顾善礼。

一身白衣,瞧着病殃殃,但是手段谋略绝不一般。

前不久军师一直处理幽州的事务,忙完了才跟他们汇合。

他们是河西军,只要元景朝不倒,按理来说,没有旨意是不能离开河西的,否则那可是杀头,诛九族的罪过。

别的军队完全可以打着“杀逆贼”的称号起兵诛杀,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当今圣上年幼,太后和萧王爷把持朝政,皇室内部早就奢靡腐败,外戚把持朝政,拥戴宦官。

朝廷内官吏党羽斗争不停,朝堂早已一片凋零。

百姓则是民不聊生,税收一升在升,完全不管百姓的死活。

一场战争下来,饿死的要比战死的多。

近些年来,更是有大规模的起义之军,爆发的一次比一次严重。

而后幽州军反了,紧接着南阳跟着叛乱,朝廷派兵下来。

却没有想到朝堂内大多数都是纸上谈兵,铩羽而归,接着被幽州军接连占了好几座城池。

轩辕太后听闻大怒,奉陆绥为护国大将军,一品君侯命其速速领兵前往幽州。

陆绥就是打着清逆贼的旗号一路打杀了赵冀的幽州军,攻下没多久便转其道一路疾行,紧接着没多久攻下了泉州。

也就是攻下了幽州之后,陆绥并没有上交幽州的兵权,甚至都没有让朝廷的人接手。

也就是这个时候萧彻和轩辕太后才知道此人早已有预谋,这才开始各路刺杀。

营帐内,陆绥抚额而坐,瞥了顾善礼一眼,“粮草准备得怎么样了?”

顾善礼方才回过神,拱手为难地说:“昨晚得到消息,粮草十分紧张。”

陆绥放下了撑在额头上的手,目光一扫,坐在榻上道:“这个我自然知晓,前段时间不是说还可以撑一段时日,等我回去再议。”

顾善礼说:“可是鲜卑族就在前几日有一波前来攻打河西了。”

陆茂林:“奶奶的,这是想趁我们不备,打个措手不及啊!”

陆绥眼眸深沉,“可有带兵前去剿灭?”

顾善礼道:“程复来不及通知主公,便先一步带兵剿灭了叛乱,但自己也受了伤。”

陆绥面色稍有缓和,“伤得可厉害?”

顾善礼:“无事,只是轻伤,养个几日就好了。”

“那便好。”话落便挪动脚步站在了帐子里挂起的羊皮地图,仔细端详。

“所以你才说粮草紧张,原因就在这里是吧。”

顾善礼点了点头,在他身后道:“程复封锁了消息,没有传到朝廷上,怕他们来个声东击西,所以……”

鲁隆道:“难道没有向那些高门士族筹措粮食吗?”

陆绥道:“没有那么容易,你不想给予他们好处,他们又岂会那么容易帮你,这些士族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陆茂林:“他们要什么好处,我们给他们不就行了。”

顾善礼摇摇头,抵住唇轻咳了两声,缓缓道:“这样认输那就不是我们的主公了,我们的主公从来都是要将话语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陆茂林嘀咕道:“要是此刻我有一座金山银山就好了,老子岂会怕这些。”

陆绥沉吟一会儿,道:“好了,你们先退下吧,我要想想。”

几人在营帐内又交谈了一会儿,便就退下了。

此时他们不知道的是,营帐外有人悄悄的离开了。

一刻钟前,距离此地不远的营帐内,宋梨和春枝正在整理自己行囊。

大抵是自己这具身体从未乘坐过如此长时间的马车,傍晚下车后,宋梨吐得七荤八素,面如白纸,只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一想到后面还要在马车上待半个月,就浑身无力。

营帐已搭建好,春枝就赶忙收拾好让宋梨住了进去。

宋梨扬声叫了“春枝”,吩咐道:“今夜就不沐浴了,你先找一身常服与我。”

春枝正在一旁的衣桁架子上捋衣裙,听见女郎说不沐浴净身了。

知晓娘子素来爱洁,只是这荒郊野岭实在不方便,按下满心的不满。

道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