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骨碌爬起来。
十分钟后,一辆深红色的法拉利F80,吼叫着冲进了夜色之中。
宋宸站在二楼,目送跑车远去。
五年前,白小姐出国的那一晚,商总也是这般,开着跑车,一夜未归。
回来之后,吐得昏天黑地,从此得上了厌食症。
商总今晚很反常。
难道是因为鹿栀语?
可一个卑微又被辞退的小保姆,宋宸实在不觉得她有这么大的能量。
他无法阻止商聿,可万一人出了事,他也是有连带责任的。
没多想,他也拿上了车钥匙,开上一辆车,追了出去。
……
手机电量发出了红色预警。
又要导航,又要充当手电筒,电量消耗比平时更快。
鹿栀语的身体都快冻得失去知觉了。
内心焦灼,拼命地迈动僵硬的双腿。
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导航显示还有四个半小时才能到市区。
空旷的盘山公路,她呼出的热气消散在寂静的深夜。
高山大树犹如暗夜中的鬼魅,张牙舞爪地朝她扑过来。
突然,身后有车灯,越来越亮。
一辆旧面包车停在了她的身侧。
“妹妹,这么晚了,谁这么狠心把你丢在大马路上?”
男人的脸从副驾驶的车窗伸了出来,三十多岁,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睛眯起,目光轻浮地上下打量着她。
本能的直觉告诉鹿栀语,这不是什么好人。
她警惕地后退两步,与面包车隔开距离,一语不发地继续闷头往前走。
车门打开了,猥琐男拦住她的去路,贼兮兮地笑着,抓住她的胳膊。
“是去市区的吧?照你这样走下去,走到天亮也到不了,这个地方又难打车,冻坏了哥哥会心疼的。”
猥琐男的力气不小,个头又高,扯着鹿栀语的胳膊往车上拽。
“不用,我家就在下个路口的村子,我男朋友已经在路口等我了!”
鹿栀语用力挣扎起来,想用手机报警,手机却电量告罄,黑屏了。
“来吧,小美女,上了哥哥的车,哥哥保证让你舒服!”
绝望的恐惧笼罩心头。
无尽的黑夜,偏僻的公路,就算她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她必须要自救!
抬起膝盖,对着男人的裤裆就撞了过去。
她的腿冻得僵硬,冬天的衣服又太厚,这一下对猥琐男来说,没什么杀伤力。
猥琐男抱着她的上半身,把她往面包车里拖,兴奋而急促地呼吸着。
鹿栀语又对准他的脚背猛踩。
只听“呜嗷”一声,猥琐男疼得单脚跳起来。
鹿栀语连行李箱也顾不上了,拔腿就跑。
可还没跑两步,后脑勺被猛地一击,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样,身子绵软无力地向前倾倒。
天地颠倒,身子一寸寸地被猥琐男拖上了面包车。
猥琐男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就去扒她的羽绒服。
鹿栀语仿佛堕入地狱,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砰!”
车身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猥琐男直接被甩了出去,撞在了椅背上。
鹿栀语的头疼得厉害,可还是集聚起全身的力量,挣扎着往外爬去。
倚靠着车门,她的双腿在发抖。
车灯刺目,一个修长的身影,逆着光走来。
犹如天神降临。
“救命,救命!”鹿栀语放声大喊起来。
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她打了个趔趄,撞入男人的怀中。
清冽的雪松气息,在鼻腔蔓延。
是安全感的味道。
抬眸,待她看清救命恩人的样子,整个人都惊住了。
“商……商总?”
三更半夜,偏僻无人的盘山公路,路遇歹徒,救她的竟然是商聿?
她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无论如何,商聿也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
商聿没说话,把她护在身后,对着冲上来的猥琐男就是一脚。
他的身高接近一米九,腿又逆天的长,这一脚直接踹在了猥琐男的心口。
猥琐男狼狈倒地,捂着心口,疼得扭曲。
商聿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报警,天悦湾通往市区的八号盘山公路,靠近岁山出口,有人强奸未遂,犯人被我制服,请尽快出警。”
言简意赅,精准无误。
鹿栀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竟然是她第一次听到商聿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温醇,却释放着冷冽的怒气。
又有一辆车停在了路边。
鹿栀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走了快两个小时都没碰上一辆车,十分钟内却来了三辆。
真不知该说她倒霉,还是幸运。
宋宸着急忙慌地下了车,看到商聿身后的鹿栀语,和地上痛苦哀嚎的猥琐男,什么都明白了。
对上商聿冷厉的目光,他的喉结上下吞咽,心虚得不行。
他好像,闯祸了。
“这个人,交给你。”
宋宸学过格斗,对付猥琐男绰绰有余。
商聿打开了车门,对鹿栀语扬了扬下巴,“上车。”
鹿栀语这才看清,商聿开的,竟然是一辆法拉利跑车。
还是深红色,气质最狂野不羁的那一种。
商聿个人的外在印象,是深沉的,阴骘的,稳重的,充满了禁欲的气息。
强烈的违和感,撞击着她的大脑。
就好像,她亲眼看到了林黛玉倒拔垂杨柳那么违和。
“还不上车?”
鹿栀语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还没迈腿,就觉得脖子冷飕飕的。
商聿倚靠着车门,比方才打人的样子,慵懒了许多,镜片后的眼睛,正玩味地审视着她。
“让我给你当司机?”
鹿栀语头皮一紧,灰溜溜地上了副驾驶。
商聿也上了车。
密闭的车厢里,雪松的气息,如有实质般,缠绕在鼻尖。
男人的气场强大到令人无法忽视。
受到惊吓的神经还没有得到舒缓,鹿栀语的脊背绷得紧紧的,全然不知顶配跑车的靠背有多么舒服。
她应该跟商聿说一声“谢谢”的,但如果不是他毫无理由地辞退了她,还冷血无情地大半夜把她赶走,她也不会碰上那个猥琐男。
救命恩人就是始作俑者,这一声道谢,鹿栀语在喉咙里卡了很久。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冷风吹得她双颊泛红,又在暖气的熏蒸下,透出莹润的粉红。
双唇也慢慢恢复了血色,像鲜嫩多汁的红樱桃。
商聿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鹿栀语看着他,终是没忍住,“商总,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辞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