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陈野的动作比她更快!
在她转身的瞬间,他那双带着狂暴怒火的眼,捕捉到了她眼底深处那抹决绝的崩溃和逃避。那股无名火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压过——他不能让江屿再靠近她!不能让她再次陷入那种绝望!更不能让她一个人跑掉!
在江屿错愕的目光和林溪绝望的哭喊中,陈野猛地侧身,避开了江屿的阻挡,长臂一伸,如同铁箍般,极其强硬地、不容分说地一把抓住了林溪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啊!” 林溪痛呼一声,挣扎着想要甩开。
“闭嘴!” 陈野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暴戾和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看都没看旁边脸色铁青、几乎要暴走的江屿,拽着拼命挣扎、哭得浑身发抖的林溪,像拖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大步流星地、蛮横地朝着清吧门口走去!他高大的身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人敢阻拦。
“陈野!你放开她!” 江屿反应过来,怒吼着就要追上去。
“江屿学长!” 周晴吓得赶紧拉住他,声音带着哭腔,“别……别追了!溪溪她……” 她看着林溪被陈野粗暴拖走的背影,又看看江屿盛怒的脸,吓得说不出话来。
江屿被周晴拉住,眼睁睁看着陈野拖着哭喊挣扎的林溪消失在清吧门口厚重的木门之后。门合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呼啸的夜风和林溪绝望的呜咽。一股巨大的憋闷感和挫败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胸口!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卡座靠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引来周围一片压抑的惊呼。他妈的!陈野!
……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狠狠刮在脸上。林溪被陈野粗暴地拖着,踉跄地走在昏暗的街道上。手腕被他攥得剧痛无比,骨头像是要被捏碎。刚才在清吧里被强行拖走的屈辱和恐惧,混合着对江屿那点死灰复燃又被强行掐灭的爱恋带来的自我厌恶,如同毒火般在胸腔里疯狂灼烧!
“放开我!陈野!你放开我!” 林溪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凭什么!”
陈野猛地停下脚步!
力道之大,让林溪因为惯性狠狠撞在他坚硬的后背上,差点背过气去。他倏地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林溪完全笼罩。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在昏暗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而剧烈地起伏着。
“凭什么?” 陈野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火星,“就凭你他妈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就凭你被人当众扇了左脸,还他妈要凑上去给人扇右脸!”
“你……!” 林溪被他刻薄的辱骂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流得更凶,“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什么人?” 陈野像是被她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引信!他猛地逼近一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滚烫的呼吸几乎喷在林溪的脸上。他眼底的怒火燃烧到极致,却在那片烈焰深处,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被狠狠刺伤的痛楚。“对!我他妈什么都不是!我就是个多管闲事的傻逼!看着你像个傻狗一样围着江屿摇尾巴,看着你被人踩进泥里还要爬回去舔人家的鞋!看着你他妈为那种垃圾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我他妈犯贱!行了吧?!”
他越说越怒,声音也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咆哮。手腕上那个猛禽利爪般的刺青,随着他紧握的拳头而狰狞地凸起。他猛地甩开林溪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林溪!” 陈野指着她,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一种被彻底耗尽的疲惫,“你他妈爱犯贱,爱找死,随你便!老子眼不见为净!”
吼完最后一句,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转身,动作带着一种决绝的、近乎逃离的意味。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机车,跨坐上去,发动引擎的动作粗暴而急促。
“轰——!!!”
狂暴的引擎声浪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瞬间撕裂了寂静的夜空!黑色的机车如同离弦的毒箭,带着一股焚毁一切的怒意和冰冷的决绝,猛地窜入沉沉的夜色之中!只留下一道刺眼的尾灯光轨和空气中久久不散的、带着机油味的硝烟气息,以及原地呆立、如同被遗弃在冰原之上的林溪。
手腕上残留着他最后那一下甩开的剧痛,耳边还回荡着他那句冰冷的“爱犯贱,爱找死,随你便!” 林溪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消失在街道尽头的、代表着他最后一丝可能的庇护和粗暴关心的光点,巨大的寒冷和彻底的绝望,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彻底吞没。
冰冷的夜风像淬了毒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手腕上残留着陈野最后那一下甩开的剧痛,火辣辣地灼烧着神经。耳边那句“爱犯贱,爱找死,随你便!”如同魔咒,带着刻骨的鄙夷和冰冷的决绝,在空荡荡的颅腔内疯狂回荡、撞击,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更深一层的窒息感和灭顶的绝望。
林溪像一具被彻底抽走了灵魂的空壳,麻木地站在清吧后巷昏暗的路灯下。陈野机车狂暴的引擎声浪早已消失在沉沉的夜色尽头,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深入骨髓的寒冷。心口那片被反复撕扯的、属于江屿的空洞,此刻又被陈野这最后的抛弃狠狠捅穿,灌满了冰碴和毒液。难堪、屈辱、自我厌恶、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对江屿残存的爱恋与恨意……无数种剧毒的情绪在她体内疯狂搅拌、发酵,几乎要将她彻底撕裂、溶解!
逃!
必须逃离这里!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气!逃离这充斥着所有失败和耻辱记忆的角落!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求生本能,猛地攫住了她!
林溪猛地转身,像一只受惊过度、慌不择路的兔子,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与陈野离去方向完全相反的、更幽深、更黑暗的巷弄深处狂奔而去!高跟鞋在湿冷粗糙的地面上敲打出凌乱而急促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她顾不上方向,只想跑!跑得越远越好!逃离那个让她尊严扫地的清吧,逃离江屿复杂的目光,逃离陈野冰冷的唾弃,逃离……她自己这颗千疮百孔、卑微又无药可救的心!
她拼命地奔跑,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带来刀割般的疼痛。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眼眶灼热干涩的刺痛和喉咙深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眼前的一切都模糊成晃动的色块,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逃离”这个唯一的指令。
“轰隆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浓墨般的夜幕,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惊雷在头顶炸响!豆大的雨点如同天河的闸门被猛然拉开,带着万钧之势,冰冷、沉重、毫不留情地倾盆而下!
“哗——!”
仅仅几秒钟,林溪就被这狂暴的雨幕彻底吞噬!冰冷的雨水像无数钢针,狠狠扎透她单薄的衣衫,瞬间浸透全身,刺骨的寒意顺着每一寸皮肤疯狂钻进骨髓!视线被密集的雨帘完全模糊,脚下的路变得湿滑泥泞。奔跑变成了踉跄的挣扎,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湿透的头发黏在脸上、脖颈上,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嘴巴,带来苦涩的咸腥味。
屋漏偏逢连夜雨!
巨大的无助感和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冰冷绝望,伴随着这劈头盖脸的暴雨,将她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彻底浇灭!她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冰冷湿滑的泥水里!膝盖和手肘传来尖锐的刺痛,混合着雨水的冰冷,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呜咽。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水,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带走最后一点体温。
完了……
她蜷缩在冰冷的泥水里,像一只被暴雨打落尘埃、濒临死亡的蝴蝶。意识在寒冷和绝望的夹击下,渐渐模糊。就在她即将被这片冰冷的黑暗彻底吞没时——
一把宽大的、纯黑色的伞,如同无声降临的羽翼,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撑开在她头顶上方,隔绝了那倾泻而下的、冰冷的雨幕。
林溪茫然地、艰难地抬起头。
雨水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擦得一尘不染的、深棕色手工皮鞋。目光顺着笔挺的、沾着细微雨珠的深色呢子裤管向上移动,是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米白色高领毛衣,最后,定格在那张熟悉的、在昏黄路灯和雨幕交织的光影下,显得格外苍白而……莫测的脸上。
许砚。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金丝眼镜的镜片被雨水和灯光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遮住了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微微低着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泥水里、狼狈不堪的她。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却又带着令人心悸的平静。仿佛她的出现,她的狼狈,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说……掌控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