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默。
今天早上挤地铁时,站在我对面的西装男突然张开嘴,露出三排锯齿状的牙齿。
他正对着手机傻笑,屏幕上是他女儿的照片。
我盯着他蠕动的喉结往后退,后腰撞到了别人的公文包。
“不好意思。”我低声道歉。
转身时看见个穿碎花裙的阿姨,她拎着的布袋子里露出半截胡萝卜,根须上却缠着几缕灰色的头发。
我别过脸,车厢顶灯开始滋滋作响。
三年来,我每天都在这种视觉污染里活着。
医生说这是应激性精神障碍,开的药能装满半个抽屉。
可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超市收银员扫码时,指甲会变成透明的触须。
小区保安亭里的大爷,耳朵后面长着鳞片状的斑块。
他们越想掩饰什么,那些诡异的特征就越明显。
就像刚才在公司楼下,部门经理拍着我的肩膀说“小陈年轻有为”时,他袖口滑上去,手腕上露出一圈青黑色的鳞片。
我盯着那鳞片点头,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晚上团建,记得带家属啊。”他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嘴角却咧到了耳根。
我含糊着答应,看着他转身时,后颈慢慢鼓起个核桃大的包。
这种团建我从不参加。
一群“怪物”围在火锅旁推杯换盏,想想都让人窒息。
我宁愿躲在出租屋里,对着墙纸上重复的几何图案发呆。
至少那些图案不会突然长出牙齿。
中午去便利店买饭团,穿校服的女生正在冰柜前挑冰淇淋。
她扎着高马尾,侧脸清秀得像颗白桃。
可当她弯腰时,校服后领掀开,露出的后背上爬着几条银白色的虫子。
虫子在皮肤下游动,留下蜿蜒的痕迹。
我拿着饭团的手开始发抖。
女生转过身,冲我露出个腼腆的笑:“叔叔,你知道草莓味的在哪吗?”
她的瞳孔是干净的棕色,可我看见她上颌的牙龈在慢慢变黑。
“在……最上层。”我几乎是逃着跑出便利店的。
阳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像在跟另一个自己赛跑。
路过街心公园时,长椅上坐着对老夫妻。
大爷正给大妈剥橘子,果肉的汁水溅到他手背上。
大妈笑着拍他一下,皱纹里盛着阳光。
这是今天我见过最接近“正常”的画面。
直到大爷把橘子瓣递过去,我看见他掌心的纹路突然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毛细血管。
那些血管在皮肤下游走,像无数条细小的蚯蚓。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飘着汽车尾气和烤红薯的味道,很真实,却又无比虚假。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她。
她站在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下,穿着件米白色的风衣。
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焦糖色的连衣裙。
周围的人都在偷偷看她。
骑电动车的小哥差点撞上路牙子。
卖煎饼的大叔忘了翻面,面糊糊在鏊子上焦成了炭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