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刚才那对老夫妻，都停下动作望着她。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
心脏猛地一缩。
不是因为她的脸——虽然那确实是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
而是因为，她在我眼里，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没有触须，没有鳞片，没有游走的虫子。
皮肤是健康的米白色，头发被风吹起时，发梢带着点自然的卷。
她抬手拢了拢头发，手腕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淡淡的粉色。
就像……就像我记忆里，幼儿园画册上画的那种人。
干净，完整，带着温度。
公交车来了，她抬脚上车。
我几乎是本能地跟了上去。
投币时，司机盯着后视镜里的她，喉结上下滚动。
我看见他脖子上的皮肤裂开细小的缝，里面渗出透明的黏液。
我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侧头看着窗外。
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整个车厢里，只有她是清晰的。
其他人都像是失焦的老照片，边缘模糊，细节扭曲。
我找了个离她不远的位置坐下，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这三年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
也不是疯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正常”的人。
原来我不是孤身一人。
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玻璃。
她站起身，准备下车。
我几乎是立刻弹了起来，紧随其后。
脚刚落地，就听见身后传来司机的咒骂：“神经病！”
我回头，看见他的脸涨成了青紫色，眼球上布满血丝，像只被激怒的蛤蟆。
我没理他，快步跟上前面的身影。
她走进一条种满梧桐树的小巷，高跟鞋敲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抓住她。
问她是谁。
问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活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
问她……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她在一家咖啡馆门口停下，推门进去。
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我站在巷口，看着咖啡馆的玻璃窗。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杯拿铁。
阳光穿过玻璃窗，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我犹豫了三分钟，终于抬脚走了进去。
推开门的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那些扭曲的脸，那些隐藏的触须和鳞片，都在无声地打量我。
只有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收回目光，继续搅动杯子里的咖啡。
我走到她对面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
她没说话，只是抬眼看我。
我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说出一句：
“你……看得见吗？”
她搅动咖啡的手顿了一下。
奶泡在杯子里画出一个残缺的圈。
然后，她抬起头，冲我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