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该死的好奇心如同附骨之疽，驱使我弯下腰，不顾膝盖关节的抗议呻吟。几乎屏住呼吸，侧着身体，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挤进了那个狭窄、散发着金属冷气的洞里。铁锈和年代久远的油污气息扑面而来，浓烈得令人窒息。手臂外侧摩擦着粗糙冰冷的边缘，皮肤被刮蹭得生疼。
完全爬进去后，脚落在了一层厚厚的、松软如同灰烬的积尘上。呛人的粉尘瞬间涌入口鼻，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我下意识地捂住嘴，胸腔剧烈起伏，手电光柱在弥漫的灰尘烟雾中剧烈摇晃，徒劳地搅动着这死寂多年的腐朽空间。
空间狭小得令人压抑。当飞舞的尘埃终于缓慢落定，能见度略微恢复时，光束在黑暗的墙壁上扫动，勾勒出几排依墙壁而建的金属固定架模糊的轮廓。架子上……蒙尘的轮廓……
不是电缆。不是设备。
是书。
破旧的书脊参差不齐地戳向黑暗。蒙着厚厚一层灰黑绒布般的灰尘。它们密密麻麻地挤靠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大部分纸张早已被渗入的湿气浸染得发黑、板结、粘黏在一起，散发出浓郁的纸张腐败的气息。死亡的气息浓得化不开。我试着触碰一本架子边缘的书，指尖刚一碰触，那原本是封面封底的区域立刻发出一声轻微的“噗”响，碎裂开来，化作一蓬更细的粉尘，只留下框架般的硬纸板残躯。
光束扫向更深处的角落。有什么东西躺在落满厚灰的地板上。我强忍着弥漫在空气中的腐朽味道，蹲下身，凑近去看。那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方盒子，似乎是某种硬塑料材质。上面的灰尘没有旁边的书积得那么厚，仿佛在不久前的某个时间点上，曾经有活物短暂地打扰过此地的死亡秩序。
拂去盒子盖上的灰尘，露出暗淡的本体。没有任何标签，只有一个小小的搭扣锁，已经有些变形了。这绝对不是城市的标准化产品。心脏不知何时又开始了它蛮横的跳动。我用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费力地拨开那生锈僵硬的金属扣。“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盖子被掀开了。
里面躺着一本东西。
非常小，大约只有巴掌大。封皮是深蓝近黑的厚硬纸张，边缘磨损得厉害。没有书名。和书架上的那些相比，它显得……“新”得多。或者说，没有严重腐败。它的时间或许流逝得更慢一些。一股难以形容的冲动促使我伸手拿起它。
封皮下，隐约露出了第一页泛黄纸页的一个边角。手电光追随着指尖，落在那可能存在的文字上。就在这瞬间，大脑仿佛被塞进了一个充满静电噪声的巨大蜂巢，嗡嗡作响！一种前所未有的、针扎似的尖锐麻刺感猛地贯穿了整个颅腔！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是有人用细小的锤子在狠敲。
神经末梢瞬间绷紧到极限，全身血液如同遭遇寒流般陡然凝固。每一个细胞都拉响了无声但狂暴的警报，身体条件反射地紧绷、抽紧，做好了应对即将到来的、足以撕裂灵魂的电击惩罚的准备。
然而，一秒、两秒……那预期的、碾碎骨骼般的剧痛并未如期降临。
死寂。只有远处不知哪里的管道，又一声缓慢而沉闷的水滴声，砸在更深的黑暗里，“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