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确实有些神韵…”极低的议论声从身后飘过,像细小的蚊蚋,钻进耳朵。
林晚端起酒杯,冰凉的杯壁贴着手心。
她不去看那些目光,也不深究那些话语。她只是沈叙白今晚需要的一个道具,一个用来堵住外界猜测、填补他身边空缺的“伴侣”。
她扮演温顺,扮演安静,扮演一个合格的影子,内心的墙越筑越高,冰冷坚硬。
真正的囚笼,在深夜的画室。
第一次被通知过去,是在签约后的第三天。晚上十一点。
陈姐提前送来一套衣服——素白色的棉质长裙,款式极简,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画室里只开了几盏射灯,光线集中在中央的画架区域,周围沉在昏暗里,松节油的气味更浓了。
沈叙白已经在那里,背对着门口,正在调色,高大的背影在灯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带着一种与外界隔绝的专注。
“换上衣服,坐那里。”他没有回头,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很冷,指向窗边一把高背椅。
椅子孤零零地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沉沉的夜色,玻璃映出室内模糊的倒影。
林晚默默换好裙子,布料柔软,却像一层无形的束缚。
她走到椅子前坐下,背对着画架,背对着沈叙白。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背上,像探针,从发顶沿着脊椎一路向下,扫过肩膀的弧度,腰线的收束。
那目光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沉重得让她脊椎下意识地绷成一条直线。
她只能看到玻璃窗里自己模糊的侧影,和他站在画架后、隐在阴影里的轮廓。
画笔接触画布的声音响了起来。
沙沙…沙沙…时快时慢,有时是流畅的长线条,有时是短促密集的点戳。
她能感觉到那目光的存在,黏着在她的背上,让她每一寸肌肤都微微发紧,空气里只有画笔的声音和两人几乎不可闻的呼吸。
时间变得粘稠而漫长,林晚盯着窗外黑暗中一棵树的模糊轮廓,努力放空自己。
但身后那目光的存在感太强,还有画笔偶尔停顿后,那突然加剧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有一次,画笔被用力地甩进洗笔筒,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极低的吸气,像是极度烦躁的宣泄。
林晚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颈后的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姿势有些僵硬酸痛,她极其轻微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动作带动身体,几乎是无意识地侧转了不到三十度,眼角的余光本能地瞥向身后画架的方向。
沈叙白并没有在画。
他就站在画架前,离画布很近,一只手撑着画架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的目光死死地胶着在画布上,那眼神…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那不是审视模特的眼神,也不是艺术家审视作品的眼神。
那是一种深沉的、浓得化不开的痛苦,混杂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困惑和…怀念?
脆弱得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冷硬的沈叙白,他微微抬起了另一只手,食指的指尖悬在画布上方,极其缓慢地、颤抖地,想要去触碰画布上那个背影轮廓的某一点——也许是肩头,也许是发梢。
他在看“她”,在看那个他心中永恒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