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乖，看这里，看阿姨……”景瑟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她用右手稳稳地托住童童的后颈和背部，左手腕上还缠着干净的白色纱布，动作显得有些吃力，但异常稳定。她引导着童童的视线，慢慢移动着一个色彩鲜艳的摇铃玩具。“对，看，红红的小球球……”
她耐心地重复着，帮助童童尝试控制他那无力的小脑袋，做最基础的头部支撑练习。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脸色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每一次抬起童童的头，都牵扯着她左手腕那道未愈的伤口，尖锐的疼痛让她不自觉地咬紧牙关，但她的眼神始终温柔地落在孩子身上。
康复训练室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医生——陈院长，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手里拿着一份病历，眉头紧锁，眼神复杂。
时间在安静而艰难的训练中流逝。终于完成了一组练习，景瑟把累得睡着的童童小心地放回特制的婴儿椅里，轻轻盖上小毯子。她扶着旁边的矮柜，有些脱力地慢慢站起来，左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抽痛，让她眼前发黑，踉跄了一下。
“小景！”陈院长快步走过来扶住她的胳膊，语气带着责备和深深的担忧，“你不要命了？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天天这么耗着！还有……”他压低了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过她没什么血色的脸，“你上次的体检报告怎么回事？那些指标……你又在偷偷试药？”
景瑟站稳身体，轻轻挣脱陈院长的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那笑容虚弱得像随时会碎掉。“陈院长，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童童今天坚持的时间比昨天长了，您看见了吗？他脖子有劲儿一点了。”她岔开话题，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试药……那是正经研究所的项目，签了协议的，给的钱……能帮童童他们买更好的康复器材，也能帮帮其他孩子。”
她走到窗边的桌子旁，拿起自己的水杯。桌上放着一小排分装好的药片，还有一个注射器。她熟练地拿起注射器，挽起左臂的衣袖，露出手臂上几处新鲜的、小小的针眼淤青。消毒，排气，针尖刺入皮肤，推动活塞……她的动作稳定而迅速，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药物注入血管时的不适。
陈院长看着她手臂上的针眼，看着她平静到近乎麻木地给自己注射那些副作用不明的试验药物，再看看她望着熟睡的童童时那温柔得能滴出水的眼神，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递过一份文件。
“这是下周的排班表，还有……市儿童医院那边转过来的资料，一个叫小雅的女孩，白血病复发，家里实在……唉，你看看。”陈院长的声音低沉，“那边医生说，情况很不好，需要骨髓移植，但……”
景瑟放下注射器，接过资料，低头仔细看着。阳光照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在苍白的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看得很慢，很认真。看完，她抬起头，眼神异常平静，甚至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骨髓库那边……还是没消息吗？”她轻声问。
陈院长沉重地摇头。
景瑟沉默了几秒钟，指尖在资料上小雅那张苍白却带着笑容的照片上轻轻拂过。然后，她抬起头，看着陈院长，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陈院长，帮我联系一下研究所的张博士。我记得……他们还有一个‘高风险骨髓动员剂’的志愿者项目，对吗？我想报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