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短信！那个孩子！水泥管！
景瑟踉跄着冲进桥洞的阴影里，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她借着远处城市映来的微光和车灯散射的光晕，焦急地扫视着这片堆满垃圾的黑暗角落。巨大的废弃水泥管！在哪里？
“孩子！有人吗？孩子！” 她嘶哑地喊着，声音在空旷的桥洞里激起微弱的回响，瞬间又被风声吞没。寒冷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她靠着冰冷的桥墩喘息，羽绒服下摆拖在肮脏的雪水里。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像被冻僵的猫崽发出的哀鸣，从一堆建筑垃圾后面传了过来。
景瑟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循着声音，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过去。绕过一堆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砖块，在一个背风的角落，她看到了——几根巨大的、直径足有一米多的水泥管胡乱堆叠着。其中一个管口，被几块破旧的硬纸板和烂棉絮勉强堵着。
那微弱的哭声，就从那棉絮后面传来。
景瑟扑过去，跪倒在冰冷刺骨的雪泥里。她不顾手腕的剧痛，用还能使上力的右手，发疯似的撕扯开那些潮湿沉重的破棉絮和纸板。一股混合着尿臊、霉变和冰冻气息的恶臭扑面而来。
管口露了出来。在水泥管幽深的、不足半米的深处，蜷缩着一团小小的东西。
那是一个孩子。看起来只有一两岁大，裹着一件早已看不出颜色、沾满污垢的薄棉袄。小脸冻得青紫，嘴唇乌黑，小小的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抽噎都微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绝。他身下垫着的破布已经被冻硬了，旁边丢着半个冻得像石头一样硬的馒头。
孩子的眼睛半睁着，眼神涣散，似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喉咙里本能发出的、濒死的嗬嗬声。
“天啊……”景瑟倒抽一口冷气，冰冷的空气刺得她肺叶生疼。巨大的悲恸和愤怒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压过了身体的虚弱和剧痛。她甚至忘了自己的伤口，毫不犹豫地探身进去，小心翼翼地用右手托住孩子冰冷僵硬的小身体，将他从那冰冷的水泥坟墓里抱了出来。
孩子轻得吓人，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接触到外面更冷的空气，他微弱地抽搐了一下，发出细不可闻的呜咽。
“没事了，宝宝，没事了……”景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紧紧地把孩子裹进自己宽大的羽绒服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焐热这具几乎冻僵的小身体。她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自己车子的方向狂奔。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她脸上，手腕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撕裂，温热的血渗透了纱布，染红了羽绒服的袖口，但她浑然不觉。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去医院！
第五章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阳光之家”儿童福利院整洁明亮的康复训练室里投下大片温暖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种属于婴幼儿的、干净的奶香气。
景瑟穿着简单的浅蓝色毛衣和米色长裤，头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苍白但神情专注的侧脸。她跪在柔软的彩色泡沫垫上，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三岁的小男孩。男孩叫童童，瘦瘦小小的，脑袋无力地歪向一边，口水沿着嘴角流下，滴在景瑟的毛衣袖子上。他的四肢软绵绵的，眼神有些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