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滴殷红的血珠,正缓缓凝聚在指尖。

陈默看着那滴血珠,又看向绣绷上那块棉布。布面上,是他这三天无数次尝试、无数次失败留下的凌乱线迹和墨点,像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心力枯竭带来的剧痛再次袭来,太阳穴突突直跳,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放弃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被脑海中闪过的沈玉茹摔碎的茶杯、王管事得意的嘴脸狠狠碾碎!

“不!不能放弃!”他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孤狼。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执拗!

他猛地将左手受伤的食指指尖,狠狠按在了绣绷粗糙的棉布之上!

“噗!”

血珠在白色的棉布上洇开一小朵刺目的红梅。就在鲜血浸染布面的刹那,陈默感觉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吸力从布面传来!仿佛他体内残存的所有心力,他心中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屈辱、不甘、绝望……所有激烈的情感,都被那滴鲜血作为引子,疯狂地抽取、灌注到了那小小的绣绷之中!

嗡!

一声只有他能感知到的轻微震颤,从绣绷上传来!

他右手的针,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再受他控制!针尖带着那股几乎透明的棉线,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闪电般刺入血渍未干的布面!

快!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捕捉极限!

陈默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猛地抽离,眼前一片模糊的光影急速流转!他仿佛变成了那枚针,又仿佛变成了那根线,在布面的方寸之地,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穿梭、跳跃、勾勒!心力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倾泻!手腕上那道被碎瓷划破的旧伤,也隐隐传来灼热的刺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一同激活!

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只是一息,又或许是漫长的一刻。

当那股牵引力骤然消失时,陈默如同虚脱一般,猛地向后倒去,重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浑身被汗水浸透,眼前阵阵发黑,头痛欲裂,几乎要昏死过去。

绣绷上,那滴鲜血早已消失不见。原本凌乱不堪的棉布中央,出现了一幅……极其诡异的“绣品”。

它很小,只有婴儿巴掌大。针法极其粗糙、混乱,线条歪歪扭扭,完全谈不上什么美感,更像是一个初学者的信手涂鸦。但它的内容,却让陈默瞬间忘记了所有的疲惫和痛苦,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是一片模糊的、用深灰色棉线勾勒出的几何轮廓——那分明是一座现代风格的高楼楼顶!楼顶边缘,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正失足向后倒仰!男人的脸扭曲成一个极度惊恐的表情,嘴巴大张着,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尖叫!他的一只手徒劳地向前伸出,似乎想抓住什么,另一只手中……赫然紧紧攥着一幅卷轴!卷轴的样式……竟与他怀中那卷神秘古绢有几分相似!

而在男人坠落的背景深处,用更淡的、几乎看不清的墨色线条,极其潦草地绣着一个模糊的签名——**“周怀安”**!

周怀安!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在陈默的脑海!

姑苏城最大的丝绸商人,周氏集团的掌舵人!此人表面儒雅,实则心狠手辣,在商场上以吞并蚕食同行而臭名昭著。林家近年来在高端丝绸供应上屡屡受挫,背后似乎就有周家的影子!更重要的是,陈默曾在一次林家宴会上,远远见过这位周老板一面,对其虚伪的笑容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