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稻子倒了就倒了,反正交不上税也是死……” “考不上功名就去算卦,总比在这卷生卷死强……” “虫咬就咬吧,反正孩子也未必能活过冬天……”

光柱骤然黯淡。东海关的农夫手腕松了,镰刀坠入泥田;西墟的书生将试卷揉成一团,塞进灶膛;南溟的母亲闭上了眼睛,任由毒针穿透心脏。归藏阵的穹顶开始龟裂,六色光芒如风中残烛般摇曳,炎烬的离火剑突然崩出缺口,祝融的魂火在剑穗中发出濒死的哀鸣。

“看到了吗?”创世元灵的虫脸笑得扭曲,混沌中伸出无数虫爪,撕扯着图腾柱上的归藏符,“这就是你们守护的凡人!只要我轻轻推一把,他们就会像三百年前一样……”

“三百年前他们没让你得逞,现在也不会。”哪吒的火尖枪突然指向青铜镜,眉心的归心佩亮起——那是石矶用承责碑碎片凝结的信物,此刻正散发着土黄色的光芒,“石矶婆婆说过,归藏的真谛是‘接纳’,不是‘唤醒’。他们累了,想躺平,可他们没忘了……”

他的混天绫突然分裂成千万道红光,穿透青铜镜的幻象,缠住那些即将放弃的凡人手腕:东海关农夫的识海里,浮现出女儿趴在窗台上数稻穗的笑脸;西墟书生的记忆中,母亲将唯一的棉袄塞进他的行囊,说“考不上就回家,娘给你留了红薯”;南溟母亲的耳边,响起婴儿含混的“娘”字……

“啊——!”

农夫用牙咬着布条重新绑紧镰刀,稻穗在他的镰刀下化作金色的浪;书生从灶膛里抢出试卷,用血在“放弃”的墨团上画了个笑脸;母亲突然睁开眼睛,将孩子死死护在怀里,毒针穿透她的脊背,却没伤到孩子分毫。凡人的金光突然暴涨,如万千流星撞向青铜镜,镜面上的“躺平”二字寸寸碎裂。

“不可能!”创世元灵的虫脸发出凄厉的惨叫,混沌中飞出无数本源虫,却被凡人的金光烧成灰烬,“你们明明已经……”

“我们明明已经累得站不稳,却没忘了为什么出发。”哪吒的眉心浮现出完整的归藏总咒,六卦图腾柱的光芒在阵眼处交织成巨大的太极图,“玄冰师父用魂火点亮坎水,石矶婆婆用石化开启艮山,现在……轮到他们了!”

太极之门缓缓开启一线,门内涌出更浓的混沌,却被凡人的金光逼退。阵眼处突然裂开道缝隙,个手持羊毫笔的少年从缝隙中坠落——他穿着破烂的书生袍,发髻上插着半截断笔,正是三百年前被创世元灵困在“惰魂之海”的离火一脉画魂师炎生。少年的笔尖还在滴着金色的墨水,落在归藏阵的穹顶上,竟化作幅“众生志火图”的雏形。

“总算赶上了。”炎生抹了把脸上的血,将断笔插进发髻,从怀中掏出卷烧焦的画轴,“祝融师祖让我画的‘众生志火图’,还差最后几笔……石矶婆婆的碑碎了,现在得用凡人的骨头当画笔了。”

归藏阵的穹顶突然剧烈震颤。创世元灵的混沌中飞出无数青铜镜碎片,每片碎片都映照着凡人的“放弃瞬间”:工匠摔碎未完成的木雕,琴师扯断琴弦,画师将颜料泼向画布……凡人的金光再次黯淡,图腾柱上的归藏符开始剥落。炎生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画轴上:“看清楚了!这些才是他们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