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还捎带了一句:「一个被夫家赶出来的破鞋,带着个半死不活的拖油瓶,真以为自己是悬壶济世的菩萨了?」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心里最隐秘的伤口。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传来一阵刺痛。

和顾衍舟和离后,我几乎是净身出户。云清因为我的事,受了刺激,神智时好时坏,大夫说他伤了魂本,需要长期用名贵药材温养。

我掏空了所有私房,才在这龙蛇混杂的朔月城,开了这家小小的汤铺。因为药效实实在在,味道也不差,这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现在,皮三一张嘴,就要毁了我全部的生路。

告示碑上那张状纸,像是催命符,不过一个时辰,整个朔月城的风向都变了。

平日里客客气气的老主顾,路过我门口都绕着走,眼神里全是鄙夷和恐惧。

「呸,最毒妇人心!我还喝了她家半个月的汤,是不是也活不长了?」

「以后打死也不来了,谁知道是不是想谋财害命!」

我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什么狗屁蚀骨藤,我看就是他自己塞进去的!

我熬药的后厨从不锁门,来往的行脚商都看得见,灶台擦得比镜子还亮。那么邪门的东西,我眼瞎了会看不见?

这口气,憋得我胸口发闷。这是遇上专门碰瓷的了。

我耐着性子,让阿六再去传话。

「先生,我们掌柜的说,这蚀骨藤与我们铺子绝无干系。如果您不信,我们汤铺的熬制过程,全城的商贩都可以作证。您要的赔偿,一百两,我们确实拿不出。最多,按汤价十倍赔给您,再送您一些我们铺里最好的安神香,您看如何?」

二十文一碗的汤,赔他十倍,二百文,再搭上一盒价值一两的安神香。

这已经是低到尘埃里的姿态了。我就不信,他心里不清楚这藤蔓到底是怎么来的。

破财消灾,我只想赶紧把这瘟神打发走。

可我低估了这种人的无耻。

阿六回来时,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他说……他说他娘的别拿叫花子那套糊弄他!」阿六捂着脸,眼眶都红了,「他说……要是不拿钱,就让掌柜的你……和那病痨鬼弟弟一起……横着出朔月城!」

我心底的怒火,「腾」地一下被彻底点燃。

病痨鬼……

他说我弟弟是病痨鬼?

「他娘的会不会说人话!」我再也忍不住,声音都在发抖,「那东西到底是谁放的,他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一份二十文的汤,要我赔一百两!他怎么不直接让我把这条命赔给他!」

阿六吓得不敢说话。

皮三这是打定主意要往死里坑我。

他挂断了和我的“间接通话”,我也断了再理他的念头。

「神经病!」

心里被气得翻江倒海,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疯狗都有。

黄昏,云清背着药篓从城外采药回来,他放下背篓,就开始默默地帮我擦拭桌椅,眼神清澈,仿佛外面的风雨都与他无关。

他越是这样懂事,我心口就越疼。

我摸了摸他的头,挤出一个笑,转头去找城里的保人,想去药师公会申诉。

保人听完,却面露难色,叹了口气:「溯微啊,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