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真是天真。我以为离开了京城那个名利场，就能开始新的生活。
可顾衍舟那条毒蛇，即使隔着千里，也要把毒牙伸过来，把我最后一丝生机也咬断。
好。
好得很。
我收起纸条，将它凑到油灯前，看着它化为灰烬。
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神却已经平静得吓人。
入夜，皮三带着他那几个跟班，耀武扬威地来了。
他一脚踹开我的院门，像巡视自己领地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云掌柜，剩下的二百两呢？老子可没那么多耐心等你。」他搓着手，眼睛贪婪地在我简陋的屋子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我身上，那目光，黏腻得像毒蛇的信子。
「嗯？怎么瘦了点？不过，这小脸蛋，倒是越来越招人疼了。」
我坐在桌边，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
「银子没有。」我平静地开口。
皮三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臭娘们，你耍我？！」
「我问你一个问题，」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背后的人，是顾衍舟吧。」
皮三的脸色，瞬间变了。
虽然只有一刹那，但他瞳孔的收缩，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什么顾衍舟李衍舟的，老子不认识！你少他娘的在这儿给我拖延时间！拿钱！不拿钱，老子今天就把你这破院子给拆了！」
他说着，就去掀桌子。
「等等。」我再次开口。
我的平静，让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银子是没有，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东西，可以给你。」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册子。
那是我亲手誊抄的凝神汤的药方。当然，是假的。
皮三的眼睛，瞬间亮了。
朔月城谁不知道，我这凝神汤是独家秘方，多少人想买都买不到。
「这东西……」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东西，你拿回去给你主子，比区区几百两银子，更能让他满意吧？」我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却不带半分暖意。
皮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册子，又看了看我的脸，似乎在判断真假。
「当然，」我慢悠悠地补充，「为了表示诚意，我还可以把我本人，一并送上。」
我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屋里昏暗的灯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知道，顾衍舟最恨的，不是我没给他生儿子，而是我不够听话。」
「只要你，」我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胸口，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云溯微知错了。我愿意回去，给他当牛做马，当他最下贱的奴婢。」
「他想怎么折辱我，都可以。」
皮三彻底懵了，他看着我近在咫尺的脸，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混混，也看直了眼。
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我那只垂在身侧的手，袖口里，正悄无声息地滑落一根乌黑的、淬了剧毒的银针。
这是我云家压箱底的本事——七步断魂针。
我曾发誓，这一生，绝不用它害人。
可是，当他们毁掉我的一切，还要将我拖回地狱时，我，云溯微——
不想再当人了。
我只想，让他们所有人都下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