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的朝奉接过步摇，翻来覆去地看，眼睛里闪着精光。
「死当，三百两。」他伸出三个指头。
这支步摇，当年京城最好的师傅打的，光金子就用了五两，上面的翠羽更是有价无市的珍品，少说也值千两。
「活当，八百两。」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或者，你给我引荐一下‘鬼市’的牙人。我要买药，救命的药。」
鬼市，是朔月城地下的黑市，那里什么都有，只要你出得起价钱。自然，药材行那些禁令，在鬼市里，就是个屁。
朝奉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收起了脸上的轻视。
「姑娘，鬼市的东西，可不干净。」
「我的命都不干净了，还在乎东西？」我冷笑。
最终，他给我写了一个地址，一个时间和一句暗号。
我拿着当掉步摇换来的八百两银票，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用最后的钱，我在鬼市高价买到了给云清续命的药材，只够半个月的量。剩下的银子，我一分为二。
一半，我递给了那个传话的小混混。
「告诉皮三，这里是三百两。其他的，让他三天后来我铺子里取。」
另一半，我交给了一个我在城里唯一还能信得过的人——那个曾经在我店门口帮我挡住皮三的刀疤脸佣兵，雷虎。
「虎爷，我想请你帮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把凝神汤的方子，分你三成。」
雷虎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皱起了眉：「云掌柜，你这是……」
「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我要知道，皮三这种烂人，为什么会突然盯着我不放。一只疯狗乱咬人，总得有个主人在背后牵着绳子。」
「查一个人，需要多少钱？」
雷虎沉默了片刻，报了个数字。
正好是我剩下的所有钱。
「好。」我把银票推了过去，「我只有一个要求，三天之内，我要知道答案。」
5
三天时间，度日如年。
我关了铺子，专心在家照顾云清。汤药喂下去，他的高烧退了，人也清醒了一些，只是看我的眼神里，依旧带着一丝茫T然。
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宠爱他的父亲，那个显赫的云家，和他最看不起的、把他姐姐当玩物一样抛弃的顾家。
或许，忘了也好。
第三天傍晚，雷虎如约而至。他没进屋，只在院门外递给我一张纸条。
「你要的东西，都在上面了。」他的表情很凝重，「云掌柜，这个人，不好惹。你……好自为之。」
我展开纸条，昏暗的油灯下，一个名字像烙铁一样，烫伤了我的眼睛。
顾衍舟。
皮三最近，搭上了顾家商队的一个管事。正是那个管事，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来朔月城「办点事」。
那所谓的蚀骨藤，也是顾家商队的人，从一个西域药贩子手里弄来的。
原来如此。
原来，从头到尾，都不是什么意外。是顾衍舟，是他还不肯放过我。
是因为和离的时候，我带走了云家的医典吗？那是我云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他顾家？
还是因为，他不甘心，一个被他休弃的女人，居然还能在别的城市活下去？
一股混杂着恶心和滔天恨意的寒流，从我脚底直冲天灵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