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秀儿，十八岁，肚子里的娃娃像他爹一样壮实。
全村人都说，准是个带把的小子。
今早肚子疼得紧，我悄悄去河边洗衣裳。
王婶笑我：“小秀儿，肚子这么大，夜里铁柱没少折腾吧？”
我臊得不敢抬头，肚子却一阵紧过一阵的疼。
柱子哥心疼我，可我想帮他分担些。
跟他进山时，突然疼得走不动路。
柱子哥想抱我，我却憋得直哭：“不行……要出来了……”
他低头一看，血色里竟是个小脑袋。
【1】
天还青灰着，薄薄一层雾气在村子屋顶上浮着，像没睡醒的哈欠。
我躺在炕上，肚子一阵阵发紧，又沉又硬的疼，像有只大手在里头攥我的肠子，攥一会儿，松开，没过多久，又狠狠攥住。
这疼从后半夜就缠上我了，时断时续，像夏夜里恼人的蚊子，挥不去，赶不走。
我悄悄翻个身，借着窗纸透进来那点微弱的光，瞅着旁边熟睡的柱子哥。
他侧躺着，轮廓像一座安稳的山，粗重的呼吸一起一伏，胸膛厚实得像我们家那扇磨盘。
这张脸，棱角分明，眉毛黑得像刷子，就算睡着了，也透着一股子硬气。
全村人都说他壮实，快两米的大个子，肩膀宽得能扛起磨盘，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可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的柱子哥，是那个从小护着我、背着我趟过村口小溪，十六岁偷偷给我塞野果子、十八岁把我娶回家的男人。
他呼出的热气拂过我的额头，痒痒的。我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下巴上冒出的硬胡茬，又飞快缩回来，怕惊醒他。心里头那股甜滋滋的味道又漫上来了。
村里那些有经验的大婶子们见了我的肚子，都啧啧有声：“哎哟喂，小秀儿你这肚子，尖溜溜往前挺，还这么大！瞧着吧，准是个壮实小子！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将来也是条顶门立户的好汉！”
她们粗糙的手指有时会隔着薄薄的衣衫按按我的肚皮，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每当这时，我就忍不住抿着嘴偷偷笑，像揣着个天大的秘密。
是男是女都好，只要像他爹，我就欢喜。
肚子又是一紧，这次比刚才更沉，闷闷的痛感直往下坠。
我吸了口气，不敢出声，只是把身体蜷得更紧些，像只被惊扰的虾米。
硬邦邦的肚皮顶着我的胸口，沉甸甸地压着盆骨。
不能等了，我咬着嘴唇想。
等娃娃落了地，柱子哥肯定连门都不让我出，更别说去河边洗衣裳了。家里那些沾了汗气的被单、衣服，堆在那里生了霉味可怎么行？
我挪动着笨重的身体，一点一点蹭到炕沿。双脚摸索到地上冰凉的布鞋，踩进去。
下炕的动作慢得像蜗牛，生怕弄出一点响动。
回头看看，柱子哥依旧睡得沉，眉头舒展，呼吸均匀。
我松了口气，踮着脚尖，像做贼一样溜出房门，抱起灶房里堆得小山似的脏被单、衣服，用一个大木盆吃力地端着，一步步挪向村头那条清亮的小河。
天色亮了些，晨雾散开，河面像铺了一层揉碎的金箔，粼粼地晃人眼。水凉丝丝的，漫过岸边的青石板。河边已经蹲了好几个早起的婶子、嫂子，棒槌敲打湿衣的“梆梆”声此起彼伏，混着女人们压低了嗓门的说笑声，搅碎了清晨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