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哎哟,小秀儿来啦?” 离我最近的王婶抬起头,嗓门敞亮,“你这肚子……啧啧,瞧着就悬心!咋还来洗衣裳?铁柱那小子呢?舍得让你干这个?”

她粗壮的手臂挥舞着棒槌,砸得石板上水花四溅。

我脸一热,低着头小声应:“婶子,我……我躺不住,洗洗心里踏实。”

肚子太大,根本蹲不下去,我只能笨拙地跪在河边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把木盆拖到身前。冰凉的河水浸湿了膝盖处的薄裤,激得我一哆嗦。

“踏实啥呀!” 另一个快嘴的嫂子接话,声音带着促狭的笑,“铁柱那身板,夜里还不把你折腾得够呛?瞧你这小脸白的,怕是没睡好吧?”

周围几个女人都吃吃地笑起来,目光像带着钩子,在我身上溜来溜去。

我的脸“腾”地一下烧透了,连耳根子都烫起来。

她们的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抬不起头。

我胡乱抓起一件柱子哥的粗布褂子,按进水里,使劲揉搓,恨不得把那些让人臊得慌的笑声都揉碎了冲走。

肚子偏在这时又狠狠地抽紧,一阵坠痛猛地往下沉,我手一抖,衣服差点滑进水里。

我赶紧咬住下唇,把一声闷哼死死憋在喉咙里,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等那阵要命的绞痛稍稍松开钳子,我才敢喘口气,湿淋淋的手悄悄按在肚子上,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觉到里面那个小东西焦躁不安地动弹。

“小秀儿,脸咋这么白?不舒服?” 王婶眼尖,停了手里的活计。

“没……没事,婶子,” 我赶紧摇头,挤出一点笑,“就是……就是有点累。”

我不敢看她们探究的眼神,只埋着头,把力气都用在搓洗上。

棒槌敲打的声音,女人们的调笑声,河水的哗哗声,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肚子里那一阵阵越来越紧、越来越沉的坠痛,无比清晰,像无声的鼓点,一下下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每一次疼痛袭来,我就停下手,身体僵着,手指死死抠着湿冷的石头边缘,等它过去。

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混进冰凉的河水里。

洗好的被单衣服,湿漉漉、沉甸甸的,吸饱了水。

我端着那个巨大的木盆,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感觉肚子随时会坠得我向前扑倒。

回到家,院子里那根结实的晾衣绳派上了大用场。

我踮着脚,费力地把一件件湿衣抖开、挂好。水珠滴滴答答砸在泥地上,洇开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阳光爬过矮墙,照在湿漉漉的布料上,蒸腾起一股好闻的、干净的皂角和水汽混合的味道。

刚晾好最后一件,院子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柱子哥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一片阳光。

“小秀儿?” 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随即眉头就皱紧了,“你干啥去了?不是让你别动吗?”

他几步跨过来,粗糙的大手不由分说就夺过我手里空了的木盆,扔到墙角,然后扶住我的胳膊,那力道又急又带着心疼,“看你脸白的!快进屋歇着!”

“我……我洗了点衣裳,” 我被他半扶半抱着往屋里带,小声辩解,抬眼看他,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青乎乎一片,眉头拧成了疙瘩,一副又急又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