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剪刀“哐当”一声砸在白色瓷砖上,声音突兀得吓人。林晚正低头修剪着一捧小苍兰,那些纯白的花苞刚刚绽放,怯生生的,像极了某种不敢言说的期待。午后的阳光穿过“晚风花艺”的大玻璃窗,暖洋洋地洒在花瓣上,也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指尖那点突如其来的寒意。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人的号码。
“喂?”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安。
“请问是林晚女士吗?”电话那头的声音礼貌而急促,背景音里隐约有电子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这里是市二院急诊科。沈聿先生被路人发现情况异常,送了过来。他的紧急联系人,第一顺位填的是您。”
“沈聿?”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骤然松开,留下空洞的悸动,“他怎么了?”她下意识地弯腰,想去捡地上的剪刀,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碰了几次都没拿稳。
“初步检查,有严重的认知功能障碍和空间定向障碍,具体情况还在排查。请您尽快过来一趟。”
“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世界仿佛瞬间失声。花店里馥郁的香气,窗外梧桐老街熟悉的喧嚣,午后慵懒的阳光,全都模糊退去,只剩下电话里那句“认知功能障碍”和“空间定向障碍”在耳边尖锐地回响。沈聿?那个永远方向感好得能闭着眼睛穿过整个老城区的沈聿?那个连她小时候藏起的玻璃珠都能在十几年后准确指出来历的沈聿?怎么可能?
她甚至忘了锁店门,抓起柜台上的车钥匙就冲了出去,那盆精心修剪到一半的小苍兰被孤零零地遗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医院的走廊长得望不到头,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发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刺鼻的冰冷。林晚几乎是跑着找到了急诊观察室的门牌号。推开门,目光急切地扫过几张病床,瞬间就锁定了窗边那个身影。
沈聿穿着医院的蓝白条病号服,背对着门坐在床边。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熟悉又带着点陌生脆弱的轮廓。他微微低着头,肩膀似乎有些垮塌,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永远挺拔如青松的样子。
“沈聿?”林晚的声音有些发颤,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他闻声,有些迟缓地转过头。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茫然和困惑,眉头紧锁,像是在努力辨认一个极其复杂又毫无头绪的谜题。他的眼神扫过林晚的脸,没有任何熟悉的波澜,只有一片疏离的空白。
“你…”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是?”
心口像是被钝器狠狠撞了一下,闷闷地疼。林晚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我,林晚。”
“林…晚?”他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里的困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深了。他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自己交握在膝盖上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这个名字和眼前的人,都只是徒然增加了他脑中的混乱。“林晚…是谁?”
旁边正在整理输液管的小护士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沈聿,又看看脸色瞬间苍白的林晚,轻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林小姐是吧?刚送进来的时候更迷糊,连自己叫什么都说不太清。问家在哪,他就一直重复‘梧桐街尽头,工作室’。我们联系不上他家人,只能按紧急联系人通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