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烦死了！你什么时候能离我远远的！”我气鼓鼓地推开他。
那些喧闹的、带着青春烟火气的日子，就在这一声声“凌风飞”的叫嚷和追逐打闹中，热烈地流淌着。
2
直到高二那年，一场骤雨般的变故彻底浇熄了他身上所有的张扬与不羁。
他父亲投资失败，欠下巨额债务，不堪重负，从高楼一跃而下。母亲承受不了这双重打击，心脉受损，很快也撒手人寰。一夜之间，曾经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从那天起，风飞像变了个人。不再与人讲话，变得很沉默，也不再捉弄我，甚至不再看我，刻意拉开距离。
一个放学的傍晚，我远远看见校门口聚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围住了推着破旧自行车的风飞。
那时世道乱，路人纷纷绕行，无人敢上前。
“小兔崽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赶紧把乡下的破房子卖了抵债！不然有你好果子吃！”为首的是个满身刺青、肚大腰圆的光头，手里掂量着一根闪着寒光的钢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风飞脸上。
风飞低着头，声音低哑却带着一股倔强：“没钱。有种去地下找我爸要。”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光头男怒骂着，抡起钢棍眼看就要落下。
那一刻，我脑子一热，不知哪来的勇气，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挡在风飞身前：“住手！我刚给我叔叔打了电话，他是这片管区的警察，马上就到！光天化日欺负学生，还有没有王法了？！”
光头男被我的突然出现惊了一下，眯起三角眼打量我：“小丫头片子，少管闲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也是拿回自己的血汗钱！”
我强迫自己镇定，声音尽量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还是个学生！你们把他逼死了，那乡下的破房子能值几个钱？你们一分也拿不到！他成绩很好，将来肯定有出息！等他工作了，慢慢还你们不行吗？”
光头男眼神闪烁，看了看我，又看看沉默却眼神倔强、紧抿着嘴唇的风飞，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妈的！算老子倒霉！利息不要了，本金！你小子给我记着，赶紧想办法还！”
“嗯。”风飞依旧低着头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我叔叔的警车呼啸而至。那群人脸色一变，互相使了个眼色，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把前因后果详细告诉了叔叔。叔叔看着风飞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影，和他眼中深藏的巨大悲恸，心疼地叹了口气：“造孽啊……真是造孽……”他走上前，用力拍了拍风飞的肩，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孩子，别怕。以后放学，我多来这边转转。”
“谢谢叔叔。”风飞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谢谢……沐妍。”他终于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是复杂的、我从未见过的情绪。
然后他推起那辆叮当作响的自行车，我看着他孤独无助的背影，心里不由得难受。我发誓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对他
“唉，这孩子，太可怜了……”叔叔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再次沉重地摇头叹息。
从此，叔叔真的每天来学校附近巡逻，还常常给我和风飞带些热乎的饭菜点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