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答。
许久，父亲开口：「待在你小姨身边，除了吉市市区，哪里都不能去。」
「好的。」
父亲叹息着挂了电话。
四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吉市机场。
我拖着行李走出航站楼，小姨站在出站口最显眼的位置，满脸焦急地等着我。
前几年小姨大学毕业，来江州旅游，我妈带着她玩遍了整个城市。
我和她年龄差距小，很快就混熟了，她还偷偷给我买奶茶和冰激凌。
「蓉蓉！这里！」她冲我挥手。
我走过去，她一把接过我的行李箱，「你妈都快急冒烟儿了！你这孩子主意咋这么正呢，自己一个人跑过来。」
小姨怕我妈不放心，打了视频电话。
「蓉蓉」 妈妈的声音带着忧虑，「小姨会带你玩儿的，只能在吉市范围内活动，去几个著名景点看一下就回来吧………」
「小雯，绝对不能让蓉蓉回丰河镇…」
3.
小姨不久前考上了吉市的公务员，在铁北区租房住，离单位近一些。
她把我带到租的房子里暂时安顿下来。
「明天周六，我领你去瞅瞅姥姥姥爷，周日咱上中央大街遛遛，景点逛一圈就差不多，周一早上你就回江州吧，不然老姐跟姐夫该削我了。」
晚上，带着奔波的疲惫沉沉睡去，这次的梦来得比往常更快。
那栋老房子带着腐朽气息迅速把我拉到了梦境。
房门开了道缝，里面透出昏黄的光，脚像被钉在原地，却又有股力量推着他往里走。
梦境比以往更加清晰，掉漆的五斗柜上摆着印着牡丹的搪瓷缸，柜角斜靠着辆凤凰自行车，车把上缠着的红绸子褪成了粉白色。
长发女人背对着我站在挂历底下，穿着黑底碎花连衣裙，头发很长，垂到腰际。
空气里混着淡淡的铁锈气，女人的肩膀开始转动，那被长发遮蔽的侧脸轮廓，即将在昏黄的光线下暴露出来……
一种灭顶的、冰冷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濒临爆裂的边缘——
挂历突然 “哗啦” 响了一声，页面无风自动，停在 1993 年 5 月。
就在她的侧脸要露出来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揪住我的后领，眼前的一切碎成无数光斑。
我瞬间醒来，冷汗浸透睡衣，指甲还陷在掌心，临行前戴的朱砂手链断了，珠子一颗颗滚落在枕边。
我摸了摸胸前戴的护身符，隐隐发烫，我萌生退缩之意，想着就按小姨的行程安排早点回家吧。
想到这里，我躺下来试图平复心绪，后来眼皮越来越重，直到最后一点光亮也被遮住时，指尖还下意识地蜷了蜷，仿佛知道这片刻的安宁里，正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睁着眼。
4.
第二天一早，小姨带着我去姥姥姥爷家。
姥姥姥爷看到我很高兴，又有隐隐的担忧，他们很挂念妈妈，拉着我聊了好久。
「有姥姥姥爷在，真好啊……」
我看着给我拿水果的姥姥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遗憾，「就是可惜我连爷爷奶奶的面都没见过……」
奶奶的手抖了几下，刚洗好的蓝莓掉了满地。
姥姥的眼神混杂着惊慌、恐惧，还有一丝…… 难以言喻的躲闪。
空气仿佛在这几秒里凝固了，小姨看着姥姥的表情，起身捡起掉落的蓝莓推着姥姥进了厨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