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重生
大靖朝景泰三年,暮春的暴雨像疯了似的砸在青石村的土坯房上。豆大的雨珠裹着冷风灌进窗棂,溅得地上的干草都泛着潮气。
林晚是被一阵刺骨的拖拽疼醒的。粗糙的麻绳勒着她的胳膊,将她单薄的身子往门外扯,泥水顺着裤脚淌进草鞋,冻得她牙齿打颤。
“死丫头,还敢装睡!” 尖利的骂声刺进耳朵,王翠花那张堆满横肉的脸在昏暗油灯下显得格外狰狞,“你爹那个病秧子眼看就要咽气,这破屋留着也是浪费,趁早卖给邻村张屠户,还能换两吊钱给我家狗蛋娶媳妇!”
卖屋?张屠户?
林晚的脑子像被重锤砸过,无数记忆碎片疯涌而至。她想起来了,前世就是这个暴雨夜,婶娘王翠花以给父亲治病为借口,逼着她在卖房契上按了手印。后来父亲听闻此事急火攻心,没几天就断了气,年幼的弟弟被王翠花送去做学徒,活活累死在工房里。而她自己,被卖到张屠户家做丫鬟,受尽折磨,最后在一个寒冬腊月冻死在柴房角落,死时才十八岁。
“不…… 我不签!” 林晚猛地挣扎起来,胳膊上的麻绳勒出红痕也顾不上,“这是我爹娘传下来的祖屋,你没资格卖!”
王翠花被她突如其来的反抗惊了一下,随即冷笑:“反了你了!你爹躺炕上人事不省,你一个黄毛丫头说了不算!今天这契书你按也得按,不按我就绑着你去族长家评理,看他是帮你这个没人管的丫头,还是帮我这个拉扯侄子长大的婶娘!”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门框上,昏黄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王翠花三角眼里的贪婪。林晚看着桌上那张皱巴巴的契书,墨迹还带着新鲜的墨香,下面已经按了个模糊的指印 —— 定是王翠花趁父亲昏迷时强按的。
前世的绝望和恨意像毒藤般缠上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她记得自己当时又哭又闹,却被王翠花一巴掌扇晕过去,醒来时祖屋已经换了主人,父亲咳着血问她 “家呢”,那眼神成了她永世的噩梦。
“婶娘,你别急。” 林晚突然停住挣扎,声音因寒冷和激动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冷静,“我爹还等着救命钱,卖屋可以,但这契书得改。”
王翠花愣了愣:“改什么改?张屠户都把定钱给我了!”
“这屋带二分菜地,还有屋后那棵老槐树,当初我娘嫁过来时特意在族谱上记了的。” 林晚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少了这些,我死也不按手印。” 她记得前世王翠花就是故意漏了菜地和槐树,转头就把树卖了劈柴,把菜地占去种了自己的庄稼。
王翠花眼神闪烁,显然没想到这丫头突然精明起来。她啐了一口:“死丫头片子还懂族谱?行,就依你,赶紧按了手印让张屠户送钱来!” 她急着拿钱,没多想林晚的变化,只当是临死挣扎。
林晚被松了绑,手指触到冰冷的印泥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更清醒 ——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一切悲剧发生之前。这一世,她绝不能让家人重蹈覆辙。
趁王翠花去点灯照契书的空档,林晚飞快将墙角一根烧火棍藏在身后。当王翠花举着油灯凑近时,她猛地将烧火棍捅向油灯 ——“哐当” 一声,油灯摔在地上,火星溅起又被雨水浇灭,屋里瞬间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