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顿了顿,方向盘往右转时,声音低了些:“轩以前跟我们说过,对付两个人的时候,就得先放倒一个,剩下的那个慌了神,就好对付了,这叫‘两手难敌四手’。她今天就是这么干的,先把高个的按在地上,再回头抓矮个的,听说矮个的想反抗,头磕在暖气片上了。”

燕子回到家,把录音笔里的内容倒在电脑上,听着轩在电话里沙哑的声音,听着阿芬的哭声,突然觉得这篇报道里最该写的,不是全城布控的大阵仗,也不是抓捕嫌犯的惊险,而是轩抱着孩子从晨雾里跑出来时,怀里那点小小的、温热的重量——那是比任何异能都更有力量的东西,是一个警察藏在坚硬外壳下的柔软,也是一群人在慌乱里紧紧攥着的希望。

后来轩在一次抓捕中伤了腿,躺在医院里动弹不得,燕子拎着水果去看她,才算做了次完整采访。那天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轩打着石膏的腿上,她问起那天在居民楼里的细节,轩笑着说:“其实听见那女的数钱了,五块十块的,哗啦啦响,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

燕子的笔在采访本上划着,忽然觉得,有些故事不用写得太满,留白的地方,藏着更动人的东西。

轩拆石膏那天,燕子特意买了束向日葵去医院。病房里阳光正好,她看着轩试着踩地,腿还有点跛,却笑得比谁都亮堂:“这下能跑能跳了,队里的案子估计又得堆成山。”

轩扶着墙活动脚踝,忽然从抽屉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她——是枚有点变形的铜纽扣,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锈。“上次抓那两个女人时,从高个的衣服上拽下来的。”她指尖摩挲着纽扣,“审讯时才知道,她们不是惯犯,就是看阿芬家刚添了孩子,觉得新手父母好糊弄,临时起了贪念。”

燕子把纽扣攥在手里,忽然想起阿芬的龙凤胎。前阵子去看他们,男孩已经会抓着奶瓶晃悠,女孩总爱盯着人笑,两个小家伙挤在婴儿床里,小手时不时碰到一起。“阿芬说,要请你吃满月酒,特意叮嘱我,得让你穿上警服来——她想给孩子看看,是谁把哥哥抢回来的。”

轩的耳朵尖有点红,转身去收拾行李:“穿便装就行,警服太扎眼。”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时眉头瞬间拧紧,挂了电话就往门外走:“队里来活儿了,城南发现个被盗的仓库,我得去趟现场。”

燕子追出去时,正看见轩被同事扶着上警车。车窗降下,她听见轩喊:“满月酒我一定到!替我给孩子带两身小衣服!”车开出去很远,她还攥着那枚铜纽扣站在原地,阳光把影子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