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这么紧张？里头莫非真藏着什么宝贝？难不成你那粉红蚂蚱，三百年来终于学会打洞了？哈哈哈！”
“别动它！还给我！”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哑着嗓子嘶喊，像个发疯的乞丐，手脚并用地在雪地里向他爬去，雪泥糊了满身满脸。
“还你？”郑通笑容越发邪佞，指尖勾住袋口的绳结，作势就要拉开，“我偏不！老子倒要看看，这被全宗门笑话了三百年的破虫子，现在是个什么寒酸样！”
他猛地一把将灵宠袋的口子朝下！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四肢百骸的痛楚被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死死地盯着那被倒提着的袋口，心脏仿佛被一只冰爪攥住，然后狠狠捏碎。完了……三百年的唯一寄托，全完了……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死寂一瞬——
扑簌。
一声轻响。
出乎所有人意料，袋口处并没有扑腾出想象中的虫子。只有一团东西，慢悠悠地掉落下来，摔在被踩得脏污的黑雪地上，还轻轻弹了一下。
整个药渣坡都仿佛安静了一瞬。
那东西很小，拇指盖大小，颜色黯淡，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褐色，带着清晰的、螺旋状的裂痕纹路。
像一个……枯萎的种子壳？
风在雪坡上打着旋儿，卷起细碎的雪末，发出呜呜的低咽。短暂的死寂后，是骤然爆发、足以掀翻天灵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郑通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指着我那枚落地的“枯壳”，又指着趴在地上、满身狼狈的我，笑得整个人都在打颤，“枯……枯了？！哈哈哈哈哈！林平凡！你的本命灵宠，熬了三百年……熬成枯壳了！哈哈哈哈！苍梧仙宗第一奇观！今儿真是开了眼！三百岁的蚯蚓壳！绝了！”
“枯壳蚂蚱！枯壳蚂蚱！”罗五和赵六也拍着大腿跟着狂嚎。
更远处的低阶杂役们，也压抑不住，响起一片“哧哧”的低笑，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我像个跳梁小丑，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任人唾弃。
那颗小小的、暗淡的“枯壳”落在肮脏的雪泥上，像个被遗弃的、无声的句号。嘲讽声如同无形的冰刺，密密麻麻扎遍全身，冻得灵魂都在打颤。一种比肉身疼痛更深、更沉的绝望，像沉重的铅块死死拽着我不断下坠，坠向冰冷漆黑的深渊。脸上滚烫，那是愤怒的血在燃烧，但更多的，是彻骨的羞辱和冰寒，仿佛连心脏都要被冻裂。身体冷得厉害，冷得我牙齿咯咯作响，拼命想蜷缩起来，把自己缩进土里。视线越来越模糊，郑通那张因狂笑而扭曲狰狞的脸，罗五赵六的涎皮赖脸，还有周围指指点点的模糊人影，都扭曲摇晃，像是隔着一层结冰的玻璃在晃动……意识仿佛随时要脱离身体，就此冻僵在这里，成为这药渣坡的一部分垃圾。
太冷了……三百年来，第一次冷得如此彻底，连灵魂都在哆嗦……好想……睡过去……
就在我的视线完全被雪白和黑暗吞没之前——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宛如撕裂锦帛的声音，突兀地刺破了这片充斥着嘲笑的风雪。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枚落在黑雪地上的、所有人都以为是枯蚂蚱壳的小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