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鸟鸣声清脆得如同玉珠落盘。
李慕儒在一种奇异的宁静中醒来。不是身体的舒适——肺部依然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而是一种包围着他的、前所未有的“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极其简朴的屋子里。墙壁是粗糙的原木垒成,地面是夯实的黄土,一扇小小的木格窗敞开着,深秋澄澈的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在干净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草药清香,还有一种雨后山林特有的、清冽的松木气息。身体虽然沉重虚弱,但昨夜那种濒死的窒息感和胸腔撕裂般的剧痛,竟奇迹般地消退了大半。
他撑着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扶着墙壁,他慢慢挪到门边,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是一个小小的、收拾得异常洁净的庭院。青石板铺地,缝隙里没有一丝杂草。几畦药圃打理得井井有条,种着些他不认识的青翠药草,挂着晶莹的露珠。院角几株老松,枝干虬劲。
庭院的中央,玄真子正静静站立。晨曦的金辉温柔地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瘦却挺拔的轮廓。他双眼微阖,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只是那么站着,仿佛与庭院中的青石板、药圃里的草木、远处的青山、缭绕的薄雾完全融为一体。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宁静,从他身上无声地流淌出来,弥漫在整个小小的院落里。
李慕儒扶着门框,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这画面与他记忆中喧嚣污浊的长安、满目疮痍的归途、冰冷绝望的废墟、风雨飘摇的破庙,形成了天壤之别。那是一种纯粹的、近乎神性的“静”。这“静”不是死寂,而是蕴含着勃勃生机和某种深邃律动的力量。它像一道无声的暖流,第一次真正触碰到了他那颗被绝望冻僵的心。
他暂时留了下来。沉默像一层无形的隔膜笼罩着他。玄真子的话极少,只是每日按时将一碗黑褐色的汤药和一碟清粥小菜放在他门边,便不再多言。李慕儒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屋里,任由巨大的悲恸和虚无感反复噬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