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攥紧——悄然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在扶手椅中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只有镜片后瞳孔深处，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被强行压抑的惊疑。
陈默的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摊开的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在窗外斜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幽光的物件。
那是一枚蓝宝石发卡。
水滴状的主石深邃如凝固的夜空，周围镶嵌着细碎如星尘的微小钻石。铂金打造的藤蔓状底座，线条流畅而优雅，缠绕着那颗深邃的蓝，精致得如同一个被凝固的梦境。
一道细微的、不规则的划痕，斜斜地刻在藤蔓末端，破坏了整体的完美，却像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
陆沉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时间仿佛被抽离了维度。诊疗室，百叶窗的光影，恒温空调低沉的嗡鸣，甚至他自己冰冷僵硬的躯体……所有的一切都瞬间褪色、虚化、远去。
整个世界骤然收缩，坍缩成一个无限小的、令人窒息的奇点——那枚静静躺在陈默掌心、闪烁着幽冷光芒的蓝宝石发卡。
一股冰冷的电流，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从尾椎骨瞬间窜升，狠狠贯穿了他的整个脊柱，直冲天灵盖。眼前的一切剧烈地摇晃、扭曲、碎裂！
三年前的画面，带着陈旧胶片特有的噪点和刺耳的刮擦声，蛮横地撞碎了他意识中的所有屏障，强行覆盖了眼前的现实：
* **玄关的镜子。** 苏晚侧着身，对着镜子，纤细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这枚发卡，将它别进如瀑的乌黑发髻。镜子里映出她半张脸，唇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眼波流转，瞥向镜中站在她身后的自己。阳光穿过客厅的落地窗，在她发丝间跳跃，那枚蓝宝石在她鬓边闪烁着温润而璀璨的光泽，如同晴空下最纯净的海水。她转过头，笑容明媚：“好看吗，陆沉？” 那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 **地下室冰冷的白光。** 惨白刺目的灯光，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巨大的冰柜如同沉默的钢铁棺椁，矗立在角落，压缩机持续发出低沉的、令人不安的嗡鸣。冰柜盖板掀开一条缝隙，溢出刺骨的白色寒气。一只戴着厚厚橡胶手套的手——那是他自己的手——正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将一个沉重的、包裹严密的黑色塑胶袋塞进冰柜深处。就在动作即将完成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冰柜内壁靠近边缘的角落里，一点幽蓝的微光，一闪而逝。是那枚发卡！它不知何时从她发间滑落，掉在了冰冷的金属内壁上。那冰冷的蓝光，在惨白灯光下，如同一个无声的、来自地狱的嘲弄眼神。
* **警察疲惫而公式化的脸。** “陆医生，您最后一次见到苏晚女士，确认她佩戴了这枚发卡吗？这是她平时常戴的那枚吗？” 问话在狭小的客厅里回荡。他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放在膝上，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悲痛和竭力维持的镇定。他垂下眼帘，避开警察审视的目光，声音低沉而沙哑：“是的，警官。她出门时……确实戴着它。晚晚很喜欢这枚发卡……几乎天天戴……”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般的痛楚和巨大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