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砚修没有立刻去翻文件,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如同倒计时般的轻响。他抬眼,目光锐利如刀:“‘云顶’项目的底细呢?”
程锐立刻翻开另一份文件:“查清楚了。林竞舟这次野心很大,几乎押上了磐石建材所有的流动资金,还从几家城商行贷了接近两个亿的短期过桥款,就为了吃下‘云顶’这个高端度假村项目的全部建材供应合同。项目总包方是‘鼎峰建设’,合同金额巨大,但付款条件极其苛刻,前期垫资压力非常大。”
他顿了顿,指着文件中的一处关键数据:“最关键的是,磐石为了拿下这个合同,在提供给鼎峰的部分进口高端环保建材的质检报告上……动了手脚。有几项关键指标,实际检测数据达不到合同约定的欧标要求。他们伪造了新的报告单。”
师砚修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极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胆子不小。证据链完整吗?”
“正在收尾。”程锐点头,“原始检测报告、他们篡改的记录、经手人的证词,都在同步获取。一旦引爆,足够让鼎峰建设翻脸,并把他们告上法庭,索赔金额会是个天文数字。”
“很好。”师砚修拿起桌上最上面那份股权报告,目光落在“宏源矿业”几个字上。“通知宏源的王总、永固的李董、新锐的张总,下午三点,我在‘云栖’会所请他们喝茶。告诉他们,恒远资本,对他们的业务……很感兴趣。”
程锐心领神会:“明白,我立刻安排。”
下午三点,“云栖”会所最隐秘的“听松阁”包间。檀香袅袅,茶香清雅,气氛却有些微妙的凝重。宏源矿业的王总、永固水泥的李董、新锐化工的张总,三位在建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此刻坐在师砚修对面,脸上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和探究。恒远资本这位年轻却手腕通天的掌舵人,突然同时约见他们,绝非喝茶叙旧那么简单。
师砚修亲自执壶,动作行云流水,将三杯澄澈的金黄色茶汤分到三位老总面前。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的浅笑。
“王总、李董、张总,百忙之中赏光,砚修先谢过了。”他声音平和,开门见山,“恒远近期对基础建材领域有些想法,几位都是行业翘楚,想听听几位的真知灼见。”
王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闻言哈哈一笑,打着太极:“师总客气了,恒远资本是金融巨舰,我们这点小打小闹的粗笨生意,哪入得了您的法眼啊!”话虽如此,眼神却紧紧盯着师砚修。
师砚修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依旧平淡:“市场瞬息万变,再粗笨的生意,也讲究个供应链稳定。比如……贵公司给磐石建材的长期供货协议,价格似乎……有些过于‘稳定’了?”
他语气轻描淡写,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三位老总端着茶杯的手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李董放下茶杯,胖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起来:“师总消息灵通啊。我们跟林总合作多年,价格嘛,自然要讲个情分和长远。”
“情分?”师砚修轻笑一声,放下茶杯,杯底碰在紫檀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商言商,情分能值几个点?恒远最近整合了一些资源,恰好也能提供几位所需的矿石、熟料和基础化工原料,品质相同,甚至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