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告苏晚,”法官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宣读说明书,“根据‘天伦之眼’系统第7.3.5条判定规则,你在个人私密空间内,于睡眠状态下产生的、指向非直系亲属异性的强烈情感脑波,构成‘精神层面的孝道背叛’,严重亵渎了‘孝’的纯粹性与排他性,对举报人李桂兰女士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精神伤害。系统判定孝分清零,证据确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依据《绝对孝顺法则》补充条例第31条,及社区安全与伦理规范,现判决如下:被告苏晚,即刻注销原身份ID及关联所有社会福利、信用账户;剥夺其在本社区的一切合法居留权及工作权;流放至‘孝悌农场’进行强制劳动与孝道思想再教育,期限……视其改造表现而定,最低二十年。”

“二十年……”旁听席上响起压抑的惊呼。

法官敲下法槌:“判决,立即生效!”

法槌落下的声音,如同丧钟,在苏晚耳边轰然炸响。她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片死寂的绝望。注销ID?流放?二十年?她的未来,她仅存的一切,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碾碎了。

李桂兰在判决宣布的瞬间,猛地站了起来。她没有看苏晚,而是转向法官,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洪亮而激动:“感谢法庭!感谢国家!为我这个可怜的母亲主持公道!给了这个不孝女应有的惩罚!”她直起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大仇得报般的快意和解脱,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押送车是一辆经过改装的、通体漆黑的全封闭厢式货车,侧面印着巨大的、冰冷的白色十字徽记——那是“孝悌农场”的标识,在城市的霓虹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和诡异。

苏晚被粗暴地推上车。车厢内部狭窄、冰冷,没有任何窗户,只有顶部一盏惨白的LED灯,散发着毫无生气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冰冷气味。她被固定在车厢中央一张冰冷的金属座椅上,手腕和脚踝被更粗更沉的合金镣铐锁住,沉重的链条垂落在地,发出哗啦的轻响。

“咣当!”厚重的车门在身后关闭、落锁。世界瞬间被隔绝。引擎沉闷地启动,车身微微震动,开始驶离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却从未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绝对的死寂。只有车轮碾压路面的单调噪音和引擎的嗡鸣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撞击着耳膜。惨白的光线下,苏晚的影子被拉长、扭曲,投射在光秃秃的金属车厢壁上,像一个被困的幽灵。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脸上所有的痛苦、绝望、麻木,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那双眼睛,在惨白的灯光下,幽深得如同两口不见底的古井,翻涌着压抑到极致、即将喷薄而出的风暴。

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车厢冰冷的墙壁上,仿佛能穿透这厚厚的金属,看到外面那个正在为“孝道”狂欢的世界,看到那个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母亲。

第四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押送车似乎驶上了高速,平稳而快速。车厢内只有仪表的微光和她自己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