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苏晚被铐住的右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腕以一个常人难以察觉的、极其刁钻的角度向内翻转，大拇指的指甲边缘，看似无意识地划过金属手铐内侧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铐体同色的凸起。
“嗒。”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电子表换秒般的轻响。
瞬间，她右手手腕上那副沉重的手铐内部，靠近腕骨内侧的皮肤下方，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皮肤竟然无声地向上弹开了一线！露出下面一个极其精密的、嵌在皮肤下的微型接口！接口周围是细密的金属触点，闪烁着微不可查的蓝光。
与此同时，她左手手腕上那副同样沉重的手铐，靠近外侧的位置，一个伪装成普通铆钉的微型凸点，也悄然亮起一点针尖大小的红光。
苏晚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只是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手腕。但她的右手小指，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灵巧和稳定，极其轻微地、精准地探入了那个微型接口。
没有多余的动作。小指指尖的皮肤似乎也经过了改造，能精确地感知和操作那些细微的触点。
无声的信息流，在肉眼不可见的层面，通过她身体内部的某种生物微电路，瞬间传递。
下一秒——
她左腕铐子上那个伪装铆钉的红光，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频率快得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几乎就在红光闪烁的同时，苏晚的耳道深处，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骨传导接收器，传来了一个冰冷、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她颅骨内响起：
【‘蝉蜕’协议启动。】
【暗网信道‘归墟’已连通。】
【目标‘李桂兰’（ID：LHLCN-0873）脑波数据流……稳定上传中。】
【当前上传速率：92.3MB/s。完整人格意识图谱预计完成时间：4小时37分21秒。】
【‘天伦之眼’伪装层运行正常，未触发任何系统警报。】
电子音消失。
车厢内，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引擎声单调地轰鸣。
苏晚空洞的眼神深处，那冻结的寒冰之下，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和掌控感的弧度，在她苍白的唇角，缓缓勾起。如同沉睡的毒蛇，终于露出了致命的毒牙。
她微微侧过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厚重的车厢壁，精准地“看”向了车外某个无形的、无处不在的直播镜头——她知道，此刻一定有无数的“天伦之眼”用户，正通过社区平台，观看着这场“不孝女”被流放的“正义”直播。她的母亲，李桂兰，或许正捧着孝分仪，得意洋洋地向她的“粉丝”们展示着“大义灭亲”的成果。
苏晚的嘴唇，对着那想象中的镜头，无声地、清晰地开合，比出了一个只有口型、没有声音的句子：
“妈。”
口型停顿了一下，那双幽深的眼睛里，翻涌起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
“你猜，‘绝对孝顺’法则……是谁起草的？”
无声的质问，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凝固在冰冷的空气中。
第五章
押送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被霓虹和电子广告牌渲染得光怪陆离的城市夜景。巨大的全息投影广告牌上，滚动播放着温馨的公益广告：白发苍苍的母亲微笑着，年轻子女围绕膝下，其乐融融。背景是醒目的标语——“‘天伦之眼’，守护每一份纯粹孝心，共建和谐家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