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手指用力按下。预期中的光明并未降临。
他怀疑是自己过于疲惫,指尖颤抖着又狠狠按了两下。
“啪嗒!啪嗒!”
清晰无误的弹跳声响过,回应他的,只有头顶那盏裹在蛛网和死虫躯壳里的灯泡死一般的沉默。黑暗像冰冷的潮水,开始无声地漫延,缓缓浸透了他的每一个毛孔。
十块钱……老头那张油滑淡漠、写满市侩与冷酷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这世上果然没有白占的便宜。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他所有的心气。去找那老头?无异于自取其辱。他重重地吁出一口带着煤烟和苦涩的气息,摸索着走向那张破败的写字台。
桌面积着一层薄薄的灰,触手粗糙冰凉。他放下缸子,手无意识地在布满细小刻痕和油腻的桌面上移动,下意识寻找并不存在的火柴盒。他摸了摸大衣口袋,掏出一个揉得发烂的软纸烟盒,里面最后一根“春耕”烟被挤得弯曲了腰身,滤嘴纸也已皱巴巴。他用牙叼住烟,另一只手不死心地在写字台抽屉位置附近划拉了几下。空的,什么都没有。
打火机,在旅行袋的口袋里。他侧过身,朝那个扔在角落里的包弯下腰,手指急切地向深处摸索。
就是这一弯腰、视线移向下方黑暗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骤然捕捉到一丝异样!
一点极其微弱、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的暗红色光晕!
不在顶棚。在更低处,地面与墙面的交界线附近!
许国平浑身的肌肉骤然绷紧!弯腰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一缩!
在哪儿?靠门那边?不!借着极模糊的轮廓感,他猛地锁定方位——
是墙角!铁架床床尾紧贴着的那面墙壁!靠近水泥地板的踢脚线上方那片被污迹和壁纸脱落露出的深色墙体缝隙里!
一点幽光!暗红!缓慢而稳定地闪烁着!如同深渊底部一颗半闭半睁、带着无尽恶意的眼睛!
是烟头?绝对没有烟味!
老化的电线短路在自燃?许国平只觉得一股冰线沿着脊椎极快地窜上头顶,汗毛倒竖!
理智在警告他离开,身体却像被施了咒一般被那点红光钉在原地。他屏住呼吸,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撞耳膜的声音。眼睛死死盯住那片浓稠的黑暗,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挪动脚步,向着那个墙角蹭去。每一步都轻得不能再轻,脚底踩着的冰凉水泥地仿佛要将他吸附在原地。
越靠近,那红光的轮廓似乎越清晰。它就嵌在壁纸剥离后、墙体裸露出的深色印痕和腐朽木制踢脚板之间的逼仄缝隙里。如血凝固,又似鬼眼幽瞳。
突然——
“叮铃铃铃铃——!!!”
刺破耳膜、撕裂静谧的电话铃声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房间中央炸响!那台沉睡的黑色怪物像是被突然注入邪恶的生命,疯狂咆哮!声音凄厉尖锐,仿佛直接敲打在他的心脏瓣膜上!
“啊!”许国平魂飞魄散,惊叫伴随着巨大的、几乎是反射般的弹跳动作!头皮瞬间麻痹,一股冰冷的激流从尾椎骨直冲头顶!身体在猛烈的扭转中彻底失去平衡,“嘭!”一声闷响,膝盖狠狠撞在铁架床冰凉的床沿钢架上!剧痛让眼前骤然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