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科学家发明视觉共享系统时,所有人都说她在做无用功。 “战争都结束了,谁还需要看东西?”退役军官父亲抱怨道。 当女儿将光学迷彩披在父亲身上时,他成了透明的隐形人。 全球直播那天,父女站在太空电梯顶端。 “看见了吗?”女儿问。 父亲透过她的眼睛,第一次看见群星燃烧的光芒。 此刻,核聚变航母正在云层下无声巡航。
“吱呀——”
老旧的木椅在我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我摸索着,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桌沿,才勉强稳住摇晃的身体。黑暗中,空气里悬浮着熟悉的气息:焊接后冷却的金属焦糊味,润滑剂淡淡的化学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属于我自己的紧张汗意。这气味构成我的世界,如同他人眼中的色彩。眼前的世界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厚重的、拒绝任何光线渗透的深灰,如同最浓的雾霾,永恒地笼罩着我。
“爸?”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工作室里显得有些突兀,“你还在吗?”
“在。”父亲的声音从房间另一头闷闷地传来,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疲惫,像一块浸透了水的旧帆布。紧接着,是硬物轻轻刮擦桌面的声音,那是他将老式搪瓷缸推到了一边。“就是不明白,”他顿了顿,语气里沉淀着多年的不解和一丝被时代抛下的茫然,“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他指的是我面前工作台上那堆冰冷的金属和聚合物元件——我称之为“视界桥”系统的神经核心。它们此刻静默着,如同沉睡的种子,等待被唤醒。
“战争早就结束了,小希。”父亲的声音穿过黑暗,带着一种固执的、几乎刻在骨子里的老兵腔调,“现在满世界是和平,是重建。大家忙着种田,忙着盖房子,忙着在轨道上修太空站和那通天梯子……谁还需要额外‘看’东西?”他话语里“看”这个字眼被重重地咬出来,像一颗坚硬的石子扔进平静的水面。我甚至能想象他此刻的动作: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眉头紧锁,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对这个由他失明的女儿主导的、虚无缥缈项目的深深怀疑。这怀疑,和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肩线却依然挺括得近乎僵硬的旧军装一样,顽固地留存着上一个时代的烙印——那个他奉为圭臬的、以力量和可见的秩序衡量一切的年代。
我轻轻吸了口气,鼻腔里充满了工作室熟悉的味道。指尖抚过面前核心组件光滑的弧面,冰凉的触感下似乎能感受到某种微弱却坚韧的搏动。有用吗?这个问题像幽灵一样,在无数个黑暗的清晨和寂静的深夜缠绕着我。父亲看到的,是和平纪元下肉眼可见的繁荣:巨大的核聚变动力农业机甲沉默地行走在广袤的田野上,钢铁的关节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它们取代了旧日的坦克,播撒着种子而非毁灭;城市边缘,新材料的预制构件如积木般被精准垒砌,发出沉闷而有序的撞击声;抬头望向天空,即使在我的黑暗里,也能感受到那巨大太空电梯“天梭”的存在——它像一根连接大地与星海的脐带,日夜不息地将建设物资和人员送往近地轨道上日渐成型的“摇篮”空间站。这是一个由钢铁、能量和宏图伟业构成的、坚实得不容置疑的世界。